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感应到摄政王体内奔涌的气血已是风平浪静,心肺及胃脘都被浑厚的元气紧紧包裹拥护,辰帝这才缓缓收了功力,将手撤开。
摄政王并未第一时间睁开眼睛,为了不辜负辰帝的心力,他还需自行运功将这股元气渗进血脉,化为精气,丰养五脏六腑,润泽四肢百骸。
辰帝靠在床屏上,双目无神地凝着摄政王瘦削单薄的脊背,思绪纷繁,心乱如麻。
她想着自个听了摄政王那句“帝王心”飘飘忽忽地出了门,左思右想,忐忑不安,总觉得应当说几句回应些什么才对得起他这般深情厚意。
冲动之下,翻身下马,丝毫不曾停歇地赶了回来,可自己看到了什么?
只消这般回想起来,仍觉得浑身冰凉,心底发寒。
他怎敢?怎敢这般欺瞒于她?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犯病的?
用功力压制心疾,怪不得自己竟一丝异样都未曾察觉!
又想起半月前御书房门前的那个背影,那时亦是用功力压制的心疾吧!
那在这之前呢?前世的自己从未见过他犯病的模样,是否亦是他运功压制之故?
呵,竟是屡次三番,惯常如此!
摄政王睁开双眸,转过身,便又对上辰帝这般凉薄凄清的笑意,心,刹那间,如坠冰窖。
辰帝见他暂时已无大概,她实在不知此时此刻当如何面对摄政王。忆起方才他吐得一塌糊涂,至今滴水未进,渠清干脆起身,想着去吩咐下人做些吃的,好歹让他再进些吃食。
摄政王见她一言不发,转身便走,惊得瞳孔骤然紧缩,微颤着出声唤道:“皇上!”
“嗯?”辰帝只停下脚步,未曾转身,平静无波地轻应了一声。
瞅着辰帝冷漠绝情的背影,摄政王心情激荡之下,口不择言:“明日,就不必来接微臣了!”
辰帝蓦地转身,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冷声道:“你说甚?”
撞进辰帝寒若秋水的桃花眸,摄政王心头一滞,垂首敛眸,沉默无言。
紧紧盯了他许久,辰帝见他丝毫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唇边冷笑,声色轻嘲:“如你所愿!”
“不是皇上说若是微臣犯病,便不来接的吗?”终是没忍住,在辰帝覆上门把手,即将打开之际,摄政王如是道。
“所以呢?”
松开把手,辰帝转身面如冰霜,眸若寒星,冷漠苛刻地质问:“你便可以如此欺瞒于朕吗?是何时开始病发的?应是你跟我说需要吃药那会吧?”
“运功压制心疾?呵!”辰帝讽笑一声,十余年帝王的威势瞬间铺散开来,饶是摄政王亦有一瞬间的震荡。
她还一步一步朝摄政王逼近,恍若未觉地继续道:“这绝不是第一次吧?想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早已习惯这般欺君罔上,我行我素,专制独裁,目无君主。”
辰帝就这般站在两步之外,口吐诛心之言,冷漠疏离,高不可攀。
摄政王惊惶万分地仰头望着她,那双会说话的漂亮凤眸里,细细瞧来,还缀着几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无措。
他不是不曾料想此事被辰帝知晓的后果,然当时几乎是下意识地隐瞒,这鬼使神差般的举动,是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直觉。
造成此刻这般局面,实属意外,亦实难承受。
辰帝对他这般的指控,于他而言,实乃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将将平复的气息似乎又开始急促起来,而心口的疼痛又有了复苏的迹象。他不敢动,不敢抬手捂上胸膛,亦不敢运功压制这即将复苏的疼痛。
只这般僵坐着,摄政王紧叩着毫无血色的下唇,胸膛不可抑制地渐渐剧烈起伏着,额头冒出了几许细细密密的冷汗,不一会便布满了整个额头,淋漓而下。
见此,辰帝几乎是立时飞奔至他跟前,运了功,站在床边,弯着腰与他输送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