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方才说错话了……怕师父……生徒儿的气……”栖遲反应迅速地扯出一套话来。

对方闻言，忽的又绽出一个笑容。

栖遲心中直打鼓——太渗人了，简直太渗人了……

“为师不生你的气了，快走吧。”说罢，她转过身去，顾自走着。尚且还在犹豫的少年，猛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不受控制地跟随着她一道走。

他心中恍如晴天霹雳，却无法挣扎。

幻境，果然是幻境！

————————————————

黛乌抱臂走着，碰上了停在原地不再行动的两只猫妖。

巨猫化作壮汉模样，正盘腿坐着施展术法，衔蝉在一旁守着，听闻身后脚步声，敏锐地回过头来。

“天神大人莫要忧虑，兄长正在施咒，一会儿便能将混元兽引出来！”她说得情真意切，对上另一边少年的面庞时愣了愣，“你在笑什么？”

话音刚落，黛乌的视线也扫了过去。

栖遲忙不迭地摇了摇头：“我……我在想……一会儿便能捉住混元兽了，心中高兴……”

衔蝉毫不怀疑：“说起来，混元兽的故事我听过不少，却鲜少见吸食煞气的混元兽，想来这只百年前受了重伤，没有那般难缠。”

“猫族何时炼出了能捕捉混元兽的术法……”黛乌并不将希望寄托在两只仅有千年道行的猫妖身上，可见他们神情严肃，莫非真有什么秘法？

少女纯真的面容浮现些许骄傲之色：“我们猫族素来擅长捕捉猎物，虽未曾捕捉过混元兽，但毕竟是兽类，大同小异有何难？”

听她这般说，黛乌心中便有了定论——接下来是不能靠他们了。

黛乌在不远处寻了一块安静的地界，栖身在枝头，这儿，正巧能看见两只猫妖的一举一动，小徒弟则是抱着骨剑盘腿坐在树下。

夜色深沉，无风无声，魔山外的捕兽者们丝毫不见踪迹。黛乌将目光从两只猫妖身上挪开，悄无声息落在了树下的少年身上。

她眯了眯眼，好似在打量。

下一秒，少年便抬起头来，向她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容：“师父可是无聊了？”

黛乌面不改色，轻描淡写：“是有些无聊。”

“那徒儿陪师父说说话罢！”

她不回话，算是默许了。

“徒儿在想，一会儿见了师叔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师叔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万一徒儿哪儿做得不对，惹恼了师叔该怎么办……”

“你师叔他……”黛乌顿了顿，眼底有些意味深长，“你师叔最是喜欢捉弄人，为师曾也被他捉弄数次。”

“……”少年不知该如何回答，师叔喜欢捉弄人，难道自己上赶着给人家捉弄么？

“那师叔可有什么讨厌的东西？”

“讨厌的东西……不清楚。”

少年仰头，好奇地望着她：“那师父您有什么讨厌的东西么？”

黛乌定定地注视着他，忽的笑了：“有啊，欺骗，虚假……”说着，她抬头看向不远处，接下来的话似自言自语、低声喃喃，“为师讨厌的东西多了去了。”

少年不再说话，顾自低着头，像在想事情。

原本沉默的气氛，却被女子清冷的声调打破：“你呢，你讨厌什么？”

少年顿了顿，情真意切道：“徒儿没什么讨厌的东西，徒儿最怕的，就是今后不能跟着师父一块儿修炼！”

树上黑袍女子轻轻一笑：“怎么连装模作样也不会呢……”

“师父你在说什么？”

黛乌的视线最终还是落在了他身上，她分明面无表情，可眸中却隐隐带着几分嘲讽：“世间万物，真真假假，旁人易被迷惑，就连千年前刚入神宫的本尊也不例外……”

少年眼中是疑惑：“师父究竟想说什么？”

“这么久了，你的把戏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啊……”黛乌直起腰，背靠粗壮的枝干，一条腿弯曲搭在树枝上，另一条腿百无聊赖地晃悠，素手撑脸，手肘则是抵着膝盖，目光幽幽地盯着对方，“让本尊想想，你这幻阵，该如何破呢……”

少年依旧是不解的表情：“徒儿听不懂师父在说什么……”

“听不懂就别听了，本尊看着你也心烦。”说罢，黑袍女子抬手画符，少年终于露出了几分惊恐的神色，只见她素手翻飞，毫不留情地一握拳，像是握住了树下人的心脏，树下少年甚至连一声惨叫也未来得及发出，便顷刻间化作一团烟尘、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