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蝉含泪的眸中满是真诚:“还请天神大人救命,救我猫族最后几条血脉吧!”巨猫的身躯几乎是应声一颤,悄无声息地轻微颤动,低垂着头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也不知是愤怒还是伤心。
栖遲一听便知接下来的话不是他能决定的,下意识看向师父,只听得耳边一声清冷的嗤笑。
“猫族的血脉,何时轮到本尊来救了……”
衔蝉抬头,巴巴地望着她,嗫嚅道:“我们曾也去寻过土地爷,可土地爷的职责只是守护凡人,妖界的一干事务并不在其管辖范围之内,来寻天神大人求助也实在是无奈之举。若非真的走投无路,我们断不会来叨扰天神大人的!”
黛乌无声地垂眸,好似陷入沉思。
衔蝉连忙道:“若是天神大人愿意帮助我们,小妖甘愿为天神大人捕获混元兽!”
此话一出,黑袍女子的目光果不其然向她射去,嘴角噙着的笑意也有些冷冰冰的意味深长。
许是怕她不信,衔蝉又道:“我猫族素来敏锐,擒一只妖兽不在话下!”
这下,黛乌是真觉得有趣了。
“你倒是说说,帮你们什么……”黛乌似笑非笑。
闻言,两只猫妖同时抬起头来。
衔蝉纯真雪白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些松动的神色:“我猫族被松阳斯家控制数年,如今亲友死伤无数,血脉传承岌岌可危,还望天神大人,助我猫族逃离斯家魔爪!”
又是斯家……
“斯家不过一群凡人,怕他们做什么。”黛乌轻笑。
“天神大人有所不知,斯家并非普通凡人世家……斯家内部,出了一个大魔头!”
黛乌下意识便想起了斯家瓷窑厂上空布满的煞气,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斯家外表光鲜亮丽,内里早已烂透。数年前……约莫是十年前,松阳城内出了个仪表堂堂的道士,以驱妖为由,住进了斯家。斯家对其礼遇有加,也是从那时起,斯家家主迷上了修仙炼药。”
“也不知那道士究竟与他们说了什么,第二日,斯家便兴师动众将松阳城内的所有猫都捉了起来,无论是否成妖,一概逃不出他们的追捕。”
衔蝉描述得声泪俱下,栖遲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这斯家,难道用猫来炼药?”
衔蝉抬头看了少年一眼,重重点了点头:“斯家家主听信道士谗言,吃了猫肉便能助他速速修成正果,可怜我松阳猫族,死伤无数……”
“为何不逃?!”栖遲的语气有些气愤。
“如何逃?那道士设下阵法,松阳城内外方圆百里,没有猫妖能逃脱。”
说罢,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栖遲挠了挠头,看了一眼师父,却见身旁女子听得有些走神,登时一愣,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师父,您怎么看?”
黛乌终于回过神了些,一个问题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何道士只揪着猫妖不放……”
她修炼万年,从未听说过什么吃猫肉便能助长修为的。
一直沉默的她突然问话,衔蝉将头摇得似拨浪鼓,下一秒,身后的巨猫忽的开了口:“我知道。”
巨猫的声音十分沙哑,全然没了曾经的嚣张气焰,可语气中难掩愤怒:“族人曾与我说,只是因为那道士在城门外被野猫咬了一口,发起疯来的道士竟要屠杀我族!”
黛乌:“……”
厉害,这道士的记仇程度,连她也要甘拜下风!
周围再一次陷入沉默,良久,衔蝉才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她:“还请天神大人……”
“闭嘴。”黛乌蓦地呵斥,镇住了所有人。
她有些烦闷,只因她想起一个可能,斯家的道士,该不会就是那日闯入寒鸦山说要替天行道的家伙吧……
好家伙,竟然碰上了。
黛乌身周猛然间冷了下来,黑袍下掩着的苍白的手,悄无声息握成了拳,映得骨节愈发苍白。
记仇……论记仇,黛乌从来说一不二。
默了几息,朱唇轻启,凉凉地吐出四个字:“两个时辰。”
众人的目光皆数疑惑地扫去。
黛乌的视线没有温度地落在了匍匐在地上的两只猫妖身上:“两个时辰,捉住混元兽。”
衔蝉的目光,好似一汪投入石子的泉水,蓦然漾出无限生机:“够了!两个时辰够了!我们这就去!”
说罢,两人慌慌张张起身,风一般地离去了。
直至两只猫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中,黛乌的身子也未有半点动弹。
默了稍会儿,栖遲侧过身来,低声问道:“师父……其实,即便他们没有捉住混元兽,你也不会放过那个道士的,对么?”
黛乌的身体下意识一僵,她侧过头去,盯着少年不说话。
少年的脸色格外认真,让她想想,她已经多久没见到他这般严肃的神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