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少年没好气地一拖担架,萧崇磕了一下后脑勺,叫完了兀自喋喋不休:“有个大号的蚕茧就好了,我往里一猫,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就当有头小毛驴儿在拉车,我美美地睡一觉,哈哈……”
“闭嘴吧,当心我把你扔在这里喂狼。”少年发现这人真是嘴欠,恨不得撂下不管,由着他烂在臭水沟里。
“我有一头小毛驴儿,咿呀咿呀哟……”萧崇自我感觉良好,兴奋地唱起来,“咿呀咿呀哟……”
少年道:“来劲儿了是吧?刚才谁哭唧唧地喊爹娘救命来着?好了伤疤忘了疼。”
模仿萧崇的声音道:“哎呀娘啊,我要回家娶媳妇,我要生个胖儿子!”
语气跌宕起伏,声音模仿的惟妙惟肖。
软弱之时的丑态尽数落在少年眼中,萧崇脸色微微一白,嘿嘿傻笑几声。
一路颠簸了半天,少年把他带到一座废弃的月老庙中,月光从破窗墙缝中照进来,庙内有破桌破椅,角落里有一堆破树枝烂树叶子。
月老像斑斑驳驳,布满灰尘,一手捧着姻缘簿,一手拈着红线,笑的和蔼可亲。
女子无不希望姻缘美满,各地的月老庙香火极其旺盛,但这里的月老庙甚是破败萧条。
萧崇奇道:“难道柳镇的姑娘都没有想嫁如意郎君的?看样子似乎多少年没人来上过香。”
少年没心情在意有多少人来上香,在山坡上看到破庙便过来了,道:“咸吃萝卜淡操心,北方姑娘的心思关你何事。”
萧崇道:“我娘就是北方人,说不准我以后会娶个北方姑娘为妻呢。”
少年冷笑:“保住小命再说吧。”
先取出蜡烛点燃,从百宝囊中取出几个四四方方的软垫,并排放在一起,让萧崇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
取出帕子擦去他脸上脖颈上的灰尘。随后取出水囊,喂他喝了一些水。
萧崇人中穴处的痛感一直很强烈,头脑始终清醒着,很感激少年做的一切,道:“你看起来蛮横霸道,其实挺会照顾人的。”
“哼,用你说。”少年的百宝囊中应有尽有,取出砂锅瓷碗火炉木炭,往砂锅中添些清水,放进十几味草药,先用大火烧开,然后用小火慢慢熬煮。
萧崇呆呆地看了半天,道:“你就是大夫?”
少年道:“当然是我,你以为是谁?”
在萧崇的印象里,高明的大夫都上了年纪,要么和蔼可亲,要么不苟言笑,正襟危坐,给人把脉之时都闭上眼睛,摸着自己雪白的胡须,高深莫测的样子。
十几岁的少年郎,在医馆中当学徒都当不明白,要么看不懂药方,要么抓错药,通天城医馆中曾有个小学徒,不小心将制川乌当成熟地黄,差点闹出人命。
看这小子最多十五岁的年纪,会解毒?能救人?
萧崇心中惴惴,闭上眼睛,安慰自己:“算了,小兄弟早已言明,死马当活马医,大不了我认栽,就当从来没遇上大夫。”
少年把砂锅中的草药熬成浓浓的一碗黑色汤汁,尽数给萧崇硬灌下去。
萧崇很少吃药,怕苦怕的厉害,喝完了兀自咧着嘴直吐舌头,含含糊糊道:“什么东西这么苦?我都快吐了,有没有糖吃?”
典型的富家公子少爷病,少年整人自有一套,从百宝囊中摸出一只黑乎乎的大蝎子,道:“把舌头给我缩回去,你敢吐出一口,我把蝎子塞你嘴里去。”
萧崇被眼前一对黑乎乎的大钳子惊得全身发毛,他被捆了个结结实实,乃是任人宰割的情势。
立即缩回舌头闭紧嘴巴,老实的不能再老实。
须臾,药性发作,萧崇感觉五脏六腑中一股温热之气迅速散向四肢百骸,停滞在周身的皮肤中,似有无数温热的汗水要从汗毛孔冲出去,却遇到一股强劲的阻力,始终发不出汗,人中穴上更是一跳一跳地疼,疼的脑袋似乎涨大了几圈。
他个性刚强,生生咬牙忍着,一声没吭。
少年有些惊讶,摸摸他的额头,道:“怎么没出一点汗,毒性解不了,我本来指望着能随汗水从你身体中排出去,再给你熬一碗。”
萧崇一听,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是爱出汗的人,酷暑时节别人都是大汗淋漓,我在太阳下打两个时辰的沙袋,一点汗都不见。”
“你怎么不早说?”少年勃然大怒,将取出的草药摔在地上。
萧崇抿着嘴,没敢言语。
少年见过不出汗的病人,那位患者全身浮肿,肤色发黑,就像中了剧毒。
萧崇肤色白皙,体形修长,身材极好,少年根本没看出他也有这种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