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受封郡主,跟随西平王妃进宫面圣谢恩,那时候她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他是不受宠的皇子。他的母亲是梓桑的公主,被送来和亲,从他记事起,母亲一直是忧郁的,父亲对他似乎是喜爱的,可又好像不像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
直到那天皇后的到来,说母妃通母国,叛夫国,然后父皇赶来,没有看母妃一眼,默许了罪名。
母妃被带到了宗人府,再后来他跑去偷偷看望母妃,看到的是遍体鳞伤倒在血泊中的母妃,大睁着双眼,蜿蜒的细流湿了他的靴子,他想去抱一抱母妃,可是母妃用已经失去光彩的眼神制止了他。他发疯般跑去找父皇,父皇不见他,哥哥们便趁机侮辱他,欺负他,那一刻,他感受到了皇家的无情,那高高在上之人,是皇上,不是他的父亲。
他一个人在御花园一个隐蔽之地面向宗人府的方向,下跪,一叩头,叩谢养育之恩,二叩头,叩谢培育成才之恩,三叩头,原谅儿子不能替母申冤之过。十岁的少年,将恨独自咽下,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将头颅重重磕下,再起身,染血的额头下一双美目是看透世事苍凉的森冷锐利如刃,将这人间的无情刻入心底,待有一日,割裂这十万里锦绣山河。
她就那样出现在他的世界里,那么粉嘟嘟的一个小姑娘,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小仙童,眼神干净澄澈,是被九天瑶池濯洗过得黑宝石,满含灵气而不染纤尘。
“哥哥不哭,烟儿给哥哥呼呼就不疼了。”踮起脚尖,梓桑进贡的的细羽冰丝,绣樱花于袖口,领口,裙摆的粉色千叶裙,就那么用来擦他额头的血迹,又用那双稚嫩小手捧着他的脸拭掉了脸上残留的泪痕,轻轻吹着他额头的伤。冰封心被突然注入的一汪春水打开了一角缺口,葳蕤出满心的芬芳。
纵使这世间再薄凉无情,心底总有一隅为她而开,不受风霜刀剑所逼。
烟随心乱梦冗长,歌尽桃花笑飞缨。红尘软帐凉如水,九州为掷未言悔。
为了她,覆了天下又如何!
凌烟歌的斩钉截铁的回答打断了战长缨回忆的思绪:“好,终有一日我要你们战家为今日对肱骨之臣所行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举付出代价,但愿那天你不会后悔今日所做的决定。”
“我等你能打败我的那一天。”战长缨灿然一笑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你经历了什么会将关于我的记忆全数忘记,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记得我,此生不忘。
路远航看到战长缨脸上的笑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凌烟歌。
他是战长缨的暗卫首领之一,自小和战长缨一起训练。对于战长缨的事他多多少少是知道的。也许除了那个女子,无人能让他发自内心的笑。
不对,这一路上主子从未对郡主多看一眼,反而是那个姑娘……路远航目光在凌烟歌和安月儿身上扫了两圈儿,顿时明白了,在战长缨犀利加警告的眼神下才转到了眼前的跳跃火堆上。
好一个偷梁换柱,可是人家似乎也没领情,反而视你如仇人,既然你把她交给我,那么我倒要看看你的眼光,你选中的人有多大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