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歌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问道:“你认识这东西?”
风推浪涌要将大地淹没的一刻,一线阳光划破黑压压的层云,瞬间潮退浪平。
“见过,这种箭中箭有三重杀招,一旦被外面的箭头射中,不拔箭,会一直流血而亡,一旦拔箭,向后的力会将这个带倒刺的箭头顺着伤口推送到伤者体内,比之前的伤口更深更大,而且由于这个东西太小,按照人的思维惯性都会认为箭头拔出就好了,却不会想到,拔了这个箭,却送进去更要命的,你看这细小的倒刺,会附在人的体内,外力越大,陷得越深,最要命的是,这箭头经过特殊药物的锤炼锻造而成,一遇血就会生成毒。”
说完,战长缨捡起他的马鞭柄,将手腕上缠着的马鞭取下来三下两下就重新接好。
狂风乍起,乌云压顶。“马上就要下雨了,我们抓紧往前走,前面有一个地势偏高便于防守之地,在那里休整等雨停了再赶路。”战长缨跟侍卫长说道,掀袍抬腿姿态优雅毫不客气的进了马车。
大雨将至,狂风呼啸,侍卫们逆风而行。车外天地昏黄,车内茶香袅袅,自成一片温暖天地。本来随行的是两个宫里派出的宫女,季赫离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出了城门两个宫女就失踪了,随行的除了三百侍卫,就是凌烟歌。
安月儿坐在马车里只是吃吃喝喝,并不在意另外两人如何的针锋相对。
“你到底想怎么样?小王爷”后三个字凌烟歌刻意加重后三个字。
“我就是和你顺路搭个伴儿而已,你何必那么紧张,我若有心害你刚才就不会拦下那支箭”一身银灰暗纹锦袍的战长缨悠悠说道。
“好,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救我一命我很感激你,可你战家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日若有机会,我定会报这杀母囚父,家破人亡之仇”铿锵之声铮然落地。
大滴大滴雨拍在车顶,打在车身,随风呼啸着的丝带彩穗在大雨的压制下,湿哒哒的粘在外车壁。
“等你有那个能力的时候,再来和我说报仇的事,随时恭候”
凌烟歌正要说话,战长缨突然紧张的喊道:“趴下!”一批利箭刺穿雨幕,从马车四面八方而来。车身瞬间成了插满箭雨的刺猬。
在危险逼近的那一刻,战长缨顿起将凌烟歌和安月儿按倒,几支箭擦着他们的背而过,将车厢内茶具和放书的几架射成碎片,眼看那些茶杯碎片就要落下砸在凌烟歌的头上,战长缨伸手护在凌烟歌头上,上好的瓷器碎片划过战长缨骨节分明的手背,带起一串血珠,落在凌烟歌身侧,如满月洒在玉兰花瓣溢满茶香透着清幽光泽的瓷片,带了血,不知妖娆了谁的眼。
“马车不安全,我们出去”,战长缨带着凌烟歌和安月儿冲出马车。
“聚拢队形从左前打开缺口,护郡主往高处的山上走。”战长缨指挥着侍卫突围,长鞭一挥,一卷,一甩,一批射来的箭被原路送回,更加精准的射入发箭者的胸膛。
长鞭所指,在雨天绽开大片大片血色曼陀罗。
左边高处攻击渐弱,凌烟歌带着安月儿在侍卫的保护下到了高处,埋伏的刺客被战长缨杀的已经形不成包围阵型,便换暗为明,持剑杀来,这批侍卫都是从守卫京畿的京中大营抽调出来的,战斗力自然不弱,此刻不再受箭雨的压制,爆发出的战斗力让刺客大吃一惊。
京中护卫的战斗力他们是知道的,绝不可能这么强悍。他们不会想到,这些侍卫并不仅仅是京中大营的侍卫,他们是那个少年亲自训练的亲卫然后放到京中大营的,此次作为郡主护卫随行,自然不是普通侍卫可比。
黑衣蒙面刺客越来越少,侍卫首领路远航将几个受伤丧失战斗力的黑衣人带到战长缨面前,“王爷,抓了几个活的,说不定能问出什么来”,路远航将黑衣人的面巾扯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上,没有死的恐惧,没有对生的渴望。视生命如无物的人,没有任何价值。
“杀了吧,不会有什么收获的!”
在雨中拼杀,逃离,衣服早已湿透。有些人骨子里透着贵气,哪怕低到尘埃,也难掩周身的出尘风华,战长缨就是这样的人。银灰锦袍被雨浇透,染了血,沾了泥,却不会让人觉得狼狈,就像天神落入凡尘,沾了烟火气息,却依然让世人忍不住俯身,膜拜。
手气刀落,大雨落地成河滋养万物,不过多了一些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