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分辨这两个东西，人类是感情的聚合体，只是一个简单的推想，我选择情。”

季眠回到家的时候，父母妹妹都傻眼了，母亲首先急匆匆将他拉进门里左看右看，“儿子，你没出什么事吧，你出门以后我才想起来，今天早上你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有没有隐藏身份，这心里越想越不踏实……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啊？”母亲说着说着眼眶是湿润起来，季眠有些心疼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什么都没发生，高朗给了我这个。”

他摊开掌心，里面有一只怀表，是段高朗给他隐藏身上人类气息用的，季母看到那只怀表，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那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通告还顺利吗？”

季眠不说话，则是径直回到了陌生的房间里，门一锁彻底与世隔绝。他很难受，不是身体上的难受，而是精神上的。难道所有一切真的都是梦，是他作为为数不多的人类想象出来的英雄梦，这里才是真正的，残酷的世界，他不过是仙家意外诞生的人类儿子，隐藏身份小有名气的偶像。

那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他觉得不甘心吗？是的，他觉得不甘心，公平和正义在这个空间完全失衡，人类无法光明正大存在于世界，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又被矛盾绊住手脚，哪怕是在梦中的世界，六界的公平正义也不是完全存在，各界通婚不为世界所容，哪怕同种族同性别的恋爱也要被人指指点点，哪里来的公平哪里来的正义，他保护了人类，但灭妖驱魔，这对妖魔又谈得上是正义吗？

想不明白，他觉得自己越想越深，越想越像个傻子废物，他活了三十几年，却又像刚出生的婴儿，什么都做不了，是啊，做不了，他本来就是个普通人，不过是茫茫万物间的一粒沙，妄想改变世界，那是小说电影里才有的情节，他做不到。

他能做的只有保护身边的人，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大道义他做不到，也不想做。

“这个问题，好像对您来说，确实有些困难，毕竟是无情无爱的神啊，那就算免费赠送给你了，剩下还有两个问题，希望您好好斟酌，您的回答可是与小朋友息息相关的。”

苏颜微微一愣，眯起眼睛，“什么意思，什么叫息息相关？”

“我一开始说了嘛，游戏还是要多一点人玩才有意思，您回答我的问题，小朋友则在另外的时空根据您的答案体验生活，前两个问题您回答的非常好，小朋友也如我预想的一般可爱，原来越有意思了，还请您务必把这个游戏玩下去。”

苏颜回忆了刚刚自己的回答，因为都是敷衍过去，所以真假掺半，他不明白的是季眠那边究竟是怎样的流程，按照自己的答案体验生活又是什么意思，不能再放任这家伙胡闹下去了，不管用什么办法，他必须阻止潘。

潘的区域终究是在宇宙之中，绝不可能超越这个范围，苏颜深吸一口气，心下发狠，掌间生风冲着白色的空间狠狠劈下去。他本来不想用这个办法，但现在必须尽快结束这场闹剧而不得不这样做。

熟睡中的女人睁开了眼睛。季安把红茶放在桌上，看了看睡醒的女人，“主人，做了不好的梦吗？”

“苏颜，区区一个人类的性命，值得你付出这样的代价吗。”女人揉揉太阳穴，端起红茶喝了一口，“没什么，只是神，又做了一件蠢事而已。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一定会为自己今日的愚蠢付出代价。”

眼前无尽的白色被风刃劈开，苏颜唇上被血染红。潘的空间不是不可破坏的，只要把世界的核割开再接上，裂缝就会被灌进来的风冲破，他在进到这个区域里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办法，但这也是下策中的下下策，因为天地混沌因他而开，割开世界的核再接上，等于撕掉他的一部分，让被神树禁锢的灵魂再添无可愈合的伤。

有东西被打中了。苏颜擦了擦唇角流下的血，从白色的裂口走出去，半人半羊的神倒在地上，恶魔般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做。只是一个人类，并不值得您出此下策。”

“值不值得，不是由你来定的，世界都是我的，规则自然由我掌控。回去跟你的主子复命吧，他这次可算彻底惹怒我了。”

白色的空间彻底褪去，潘也消失无踪，苏颜弯着背，终于像支撑不住一般坐到地上，回头看看，自己不过离那辆小破车不到十米的距离。

他哼笑一声打了个响指，挥着翅膀的小精灵皱紧眉头出现在他肩膀上，小福急得绕着他飞过几圈，终于被苏颜捏住翅膀停了下来，“头都绕晕了，定位季眠的位置。”

“主人，您现在的身体要暂时休息，不可以再做任何事情了！”

“定位。”苏颜按着跳突的太阳穴，觉得胸口气血翻涌，不经意呕出一大口血来，还好神树的禁锢已经越来越弱，不然只是对付个后生说不定会让他身体里的裂缝越来越深，现在只是一个小口子，已经让他非常不适了。

“主人，小福做不到，您必须休息！不然您会消失的，如果您消失了，世界之核也会消失！”

“那也不错，重新来过就挺好的，我可再也不揽这差事了。”苏颜捂着心口，咧开嘴一笑，牙齿都被血染红。小福怎么都不愿意确定季眠的位置，不胜其烦的苏颜一把捏住她小小的身子，小家伙闭紧眼睛，好像哪怕被捏死，也不愿意让他去冒险。

池瑜悄无声息出现在苏颜身后，她蹲下身子按上苏颜消瘦的背，力量涌进身体，好歹止住了血，她淡淡开口，“世界之核，我知道。她不过是不愿意让你送死而已，空间已经消失了，我可以定位季氏的位置。”

“你定位不到。”苏颜顺了顺气松开手，咳嗽两声又站起来，低头看着池瑜，“他没有灵魂，只是个空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