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正式开始游戏了。说是问答其实也不过就是我本人想要知道的一些事情，你可以选择如实回答，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胡编乱造，反正没有判定系统，我不会知道真假。不过站在我的立场上，我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声音又从四面八方钻进他的耳朵，担心季眠安危的苏颜满心想的都是如何快点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心下已经打好算盘，无论他问什么都敷衍过去，反正是他说的没有判定系统，不会知道真假。

“第一个问题，您觉得人类会比其他种族低等吗？”

苏颜几乎想都没想就开口，“如果从综合能力上来说，人类是汇集六界中所有肮脏的产物。最初创造的时候，这种有着比其他五界更强繁殖力的东西就是作为感情容器发生的，低等是自然的，虽然他们个个都很有趣，但还是改变不了六界之末的地位，如果可以，我真的很希望这个脆弱的种族不要诞生。”

“真是一个不错的回答，我没想到您会回答的这样认真，对于这个答案，我想那位大人也会非常满意。”

季眠差点在车里睡着，但一路上哪怕坐在车里，他都能感觉到路上不时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被异样的眼光观察着让他无端的疲惫，身子很重，好像呼吸进去的空气都带着毒素时刻想要麻痹自己的神经。直到车停进所谓经纪公司的地下停车场，这种昏昏沉沉的感觉还是没有消除。段高朗察觉季眠好像有些不太舒服，拉开车门打量了人，“怎么，哪里不舒服？”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空气很浑浊，全身软绵绵的。”季眠老老实实回答，就算身处不知道是哪里的世界，光是看到段高朗的脸就会让人觉得安心。男人皱了皱眉，伸手贴上他的额头，“最重要的事情都能忘，还好让我发现了，如果就这副样子进到公司里，你恐怕会被吃掉。”

他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只怀表塞进季眠手里，弯下身子一脸严肃地叮嘱他，“今天的通告非常重要，任何事情都要和我先商量，包括谈条件，你人类的身份是很大的忌讳，我会帮你，前提是你要听话。”老洁癖递过那只怀表绕过后座拿了除菌湿巾擦手，季眠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人类的身份是忌讳？难道现在我们不在人界吗？”

段高朗擦着手，听到人的话微微抬了抬眼皮看向他，“你是不是真的睡到失忆了，人是低等生物，在这世间只能偷偷摸摸活着，有能力的会隐藏身份进入社会，没有能力的已经被吃掉了，而你，如果不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我绝不会帮你隐藏身份。明天早上，你要记得自己藏好，因为我要去别的地方谈工作，如果让其他人吃了，我不会替你感到惋惜的。”

都来不及吐槽这家伙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是这副样子，季眠眨了眨眼睛，仔细消化着段高朗的话，人是低等生物？这到底是哪个世界的事情。

不对，奇怪的地方太多了，季眠是个梦很多，睡眠也很充足的人，他现在非常清醒地知道，自己没有在梦里，也用了游麦冬教自己的方法确定这里不是幻境，那么当前就是现实。活泼可爱的妹妹，温柔健在的双亲，和谐的家庭氛围，普通人的身份，这些都是他奢求但除了再活一次绝对不可能改变的幻想，难道那些与“现实”的经历和过去，真的都是自己的梦吗？

“高朗，我好像真的有点失忆了，你能跟我好好说说，现在到底是怎样的社会构架吗？还有我，究竟是什么人。”

浪费了一点时间，但段高朗还是好好跟季眠解释了一遍。这世间是神仙魔鬼妖的世界，起先还有人类这种族群，历史上还占据最优质的资源及生存环境，但因为人类集结了其他种族的贪嗔痴，变得肮脏不已，后来慢慢消失了，世间还存在少部分人类，但他们有的成为其他族群的饵食，有的隐藏身份苟延残喘地渡过短短的一生，没人在意这个低贱的种族，谁都不把生命脆弱，感情丰富的人类当成一个正式种族，甚至个个人都以曾经被人类掌控优质资源为耻，谁都不愿意提及过去。

季家作为仙界有名的氏族，没想到这一界生出来季眠这样纯血的人类，虽然无奈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父母为了避免季眠受到伤害，一直以来都悉心保护，隐藏他的真实身份，季眠的人类身份只有他们的家族和段高朗知道。

“我不明白，脆弱和情感，为什么会变成人类低贱的标签？虽然寿命有限，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故事，正因为生命有限，这些故事才变得丰富而精彩，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怎样才能回去？”

“这里就是现实，你无处可去。”

“那我不认同这样的世界，我不会再隐藏身份了，把六界划分成三六九等是最愚蠢的做法。”季眠拉开车门不再理会段高朗径直离开。

“那么到了第二个问题，人类的感情究竟是宝藏，还是潘多拉之盒。”潘不紧不慢地继续提问。

“感情不仅限于人类，所有物种在诞生时候都拥有感情，但其中最多变的确实是人类的情感，情感于生存最无用处，会让大脑的思考停滞，会让人去送死，会暴躁愤怒，会伤心痛苦，如果感情是好东西，我为什么要去遗忘之地将它们断舍离？啊，对了，不过我还挺喜欢看低贱的种族因为情感挣扎的样子，因为我喜欢有趣的事情。”

“不愧是创世神，狠毒果敢。看来那位大人对您的理解有些偏差，他觉得您已经通过智慧再一次获得了情感，而且还是因为一个普通人类，为此他对您非常失望，所以才会如此大费周章想要将您带离神树的禁锢，现在看来，那位大人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您还是原来的样子。”

季眠在路上慢慢走着，熟悉的街道和风景，却又有说不上来的违和感，如果他能看到街上行人的化形，或许可以知道违和感的来源，因为同样的街景，人类的痕迹已经完全被抹去，他孤独地像纯白墙面中的一个黑点，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格格不入。

季家是为什么而生的？为了保护世人不受妖魔侵害，原因是他们一族是有能力做到这件事的人类，所以才会挺身而出保护人类，换一个想法，如果他本身就不是人类，段高朗口中这样脆弱又肮脏的生命，还值得他们保护吗？

季眠不敢百分百肯定，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放任这样的情况发生，就算他不是人类，他也会尽自己的能力去做一些他认为对的事情，无论是六界中的那一族，存活在世间最重要的就是问心无愧。为什么人要分三六九等，明明都是一同降生在这世上，没有谁比谁高贵，横向比较是平等，纵向比较也该是，人类敬畏妖魔神仙，神仙妖魔同样也该敬畏人类，这才叫平衡。

这世界根本就是错误的。

“还有三个问题，就可以正式结束了，您的回答一直都如此精彩，我忽然后悔只允诺您五个问题。接下来的问题，如果您只是个普通人类，情和义您会选择哪一项，这里的义，您可以将它简单的看做公平或者正义。”

苏颜忽然沉默了。他亲手埋葬了情感，所以并不能理解这种情绪，至于公平和正义，他最初就没有界定过这个东西，肉弱强食成王败寇是世间唯一的准则，所谓公平和正义不过是某些人心中所念，世间的规则也是公平和正义，他区分不了两者，也做不到选择。

但现在他必须做出一个选择，或者说必须回答潘的问题，因为他还要去找季眠，无论怎么样都得先应付掉当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