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眼神一闪,蛇行绕到柏树右侧一处枝桠下。
在童子消失的同时,柏宿真几乎瞬间就捕捉到了他闪退的方向,就是朝着这里!
答案即将揭晓。
柏宿真提高警惕一寸寸地探查此处。这根枝桠粗壮遒劲,形状奇特,有点像一只扭曲的手臂,使足了力气向上举着,童子就站在这健硕的木头“大臂”上吗?还是偷偷爬到了“手掌”的位置?也许……倒吊在这手臂上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能那么自如地在直立的树干上跑上跑下,要想倒吊着,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柏宿真微微眯起眼睛——还是小心为妙。
白蛇游走着,身体卷上柏树“手臂”,像一道白色锁链,紧紧缠绕猎物。蛇鳞在粗糙的树皮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嘶嘶……”柏宿真没有感应到任何动静。
它颈间的鳞片微微竖起,头上鳞角渐渐后压,紧张的气氛瞬间包裹了这一小片区域。
柏宿真一点一点向树枝末梢靠近,那“手臂”因受了不小的力道而开始轻微上下晃动,“手掌”间举着的树叶也跟着发出轻微细响,扰乱了白蛇的感知。
怎么回事?不在这儿……
眼看白蛇就要爬到这根树丫的末梢了,可童子的行踪却久久没有出现,柏宿真心里打起了鼓,难道自己从一开始就弄错了,他根本就不是从这个方向遁逃的?
不,不会的,柏宿真摇摇头,它确信童子就在这附近,一定是还有什么它不知道的事情……
可再往前,它的身体可就要悬空了。
柏宿真还是停了下来,它闭上眼睛屏气凝神,世界一下陷入了黑暗,它觉得周遭的空气似乎都要凝固了。
渐渐地,有空气流动的声音传来,那是它很熟悉的倾城山间的轻风,它们带来山中的许多气息,纷纷杂杂,在它周边萦绕着,可也是它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
哪里也没有那童子的气息,哪里也听不到他的任何动静,不在这枝树干的分叉上,也不在这株巨大的古柏中,甚至不在这座大山的任何一个角落。
这感觉和此前一模一样——童子是从这世上彻底消失了,至少是从它所能感知的这座倾城山的范围内消失了……
这究竟是什么样逆天的能力?
它不是单纯的隐身隐形的障眼法,普通的障眼法不算复杂,柏宿真也会并且熟知其间奥妙,谁要是敢在它面前卖弄这法术一定会无所遁形。
让柏宿真惧怕的是,它是彻彻底底切切实实地将一个活物的存在从当下的空间中抹去!
那样的小鬼头竟有这种本事吗?柏宿真觉得难以置信,却又对自己的直觉笃信不疑,它不得不开始考虑小鬼究竟是何方神圣,即使不是雷神之子,他的身份一定也不是那么简单。
但有一点柏宿真可以确定,那小鬼的好日子不会太长了,不论他准备用这方法躲多久,最终他都一定要重新“回到”这个空间,而他重新“出现”的瞬间,也将成为揭晓这个“隐身”之法的秘密的绝佳时机,同时也是自己制胜的唯一宝贵时机。
可此时,周遭却还什么都没发生,就像臭小鬼真的逃走了一样,不,更像他从来就没出现过一样。
柏宿真仍旧闭着双眼,眼前的一片黑暗仍旧黑的彻底,一团一团地向外涌,又一层一层地向底下渗。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去“看”的必要,它主动放弃视觉,反倒令它的其他感官更加敏锐。
忽然,那片黑暗之上,有无数光影在一瞬间飞速掠过,柏宿真惊地一下睁开双眼,“咔”的一下,它所在的柏树枝便应声而断,那是它在瞬间用尽全身力气,硬生生绞断的!
柏树爷,对不住啦。
白蛇急急下坠,还来不及向大柏树表达歉意,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童子的气息连带着他的满满杀气和天雷的正气,不知从何处尽数回归,将将掠过柏宿真的头顶!
好险好险!
柏宿真双瞳骤缩心跳如雷,要是自己反应得慢了那么一点点,或者臭小鬼的手再往下一丢丢,它可能当场就要被天雷爆头了!它还从来没听说过天雷爆头这么狠的,它绝对不想当第一个。
原来他还真就躲在这根柏树枝桠的最边缘!而且,就那么轻薄的一片树叶的尖端,也可以站住一个大活人的吗?!
柏宿真一边惊讶一边正庆幸自己眼疾手快躲过了一劫,那童子却也是机敏异常,上一刻手上扑空,下一刻便毫不犹豫抬起一只腿毫凌空对着柏宿真就是一个飞踢。
柏宿真收束蛇鳞,忍痛将全身卷成一团,直直冲向地面,激起满地烟尘,这一下直接踢中它裸露的腹部,它觉得自己的胃好像被捏爆了一样疼,好在急坠的时候身体有鳞甲护着,没有再受外伤。
可它根本顾不得腹间针扎一样的剧痛,回到地面的瞬间便又立马腾地而起迎击童子的“追杀”,这个臭小鬼心狠手辣赶尽杀绝的手段真是让柏宿真开了眼界了,但是柏宿真也不是吃素的,童子的攻击快如闪电,它的回击也势如破竹,每每童子想要击它要害都被它用铁鞭一样有力的蛇尾挡下,两人你来我往刀光剑影,肉薄骨并互不相让,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
大战正酣,童子却又一次突然间从地面消失了!前一秒和他手臂相撞的感觉还残留在柏宿真的脑中,可那根肉嘟嘟的手臂却瞬间又不见了。
可是这一回,白蛇不惊反笑,它嘴角一扬,目光一下飞到了巨柏的树顶,它看着在那站了半天看似置身事外的年轻男子,和他头上的晴天,一时觉得云开雾散。
哈!原来如此。
柏宿真将视线收回地面,逐渐面露凶相,它看着面前空无一物的地面,仿佛那空气里也有一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跟它对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