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讲述的故事,以上个世纪军阀混战、各方势力分裂割据的大混乱作背景。
寒风凛冽的冬日,河面上结着一层厚厚的冰,横七竖八的躺着尸体。
死去的人大部分都是附近村民,村里遭了劫匪,将他们赶到冰面上屠杀殆尽。
鲜血在冰面上铺开,染红了劫匪的眼,他们体内的血液沸腾,欢呼着、呐喊着,为刚才血战的成绩欢庆。
他们对刺骨的寒冷没有反应,只有鲜血能让他们兴奋。
清脆的啼哭声打断了劫匪的笑声,一个背着枪的小厮寻声而去,在桥洞下发现了一个跪趴着的女人。
那个女人颤抖着被小厮拽起来,腿抖如筛无法站立,眼神中是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老大,活的!还有个娃娃!”
“带把的?”
老大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横眉竖眼的凶相,说话声如洪钟。
小厮从女人手中夺过啼哭不止的孩子,掀开襁褓看了一眼。
“老大,是个带把的,没长牙呢!”
“抱过来我看看。”
襁褓中的孩子一直在哭,不知是憋得还是冻得,脸色有些发紫。小小的一团在老大手里显得那么脆弱,别人一个念头就可以结束他未曾开始的人生。他哭的睁不开眼,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别人。
老大留下了那个孩子,当自己的儿子养。
孩子的生母被老大一枪毙命,倒在冰面上与其他村民一同长眠于寒风之中。
那天是大年初一,那个孩子就叫“初一”。
那个孩子在杀戮声中长大了。
他是十恶不赦的山匪的儿子,所有人都是这么告诉他的,他不觉得满目鲜血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甚至对于逝去的生命没有丝毫感触,但是他打心底里对这样的生活充满厌恶。
十年后,那帮劫匪里出了叛徒。
他们想利用初一干掉老大,就把初一的身世告诉了他,那个冷漠的孩子皱了皱眉,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叛徒给了初一毒药,让他下在老大的酒里。初一收下了,让那叛徒等等,再作商议。
叛徒给初一的毒药最多只能毒死一个人,就是防着初一对他们也怀恨在心一起下手。但有毒的东西山里并不少,初一把毒下在井里,提前逃走了。
后来有人路过山匪的据点,发现成堆的尸体散发着恶臭。
初一摆脱了他所厌恶的环境,却不知道今后的日子如何过下去,他沿着山路一直走,鞋都磨破了也没反应,几个脚趾鲜血淋漓。
他来到了一处河边,有一个小姑娘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她好像在拔自己的头发,不时痛呼出声。
“你知道疼,做什么还要把头发拔下来。”
小姑娘被突然出现的初一吓了一跳。
初一衣衫褴褛,脚下走过的路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实在吓人。
小姑娘被吓得站起身后退几步,被碎石绊倒一屁股摔在河边大哭起来。
初一觉得烦躁,他说:“哭什么,是你自己摔得。”
小姑娘抽噎的声音渐小,她坐在地上软软的说道:“疼......”
初一没理她,自己坐到了石头上。
小姑娘眼巴巴地看了初一一会儿,这个哥哥丝毫没有扶她起来的意思。
小姑娘抹了抹泪,自己撑着站起来,凑到初一旁边问他:“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初一。”
“我叫招弟。”
初一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刚才为什么拔自己的头发?”
“因为我要编手链。”
招弟从身上挂着的布包里拿出一条红绳编的手链递到初一面前:“我阿娘说让我坐在这里等她,什么时候我学会编手链了,她就来接我了。”
小姑娘纤瘦的手掌上静静躺着一条红绳编的手链,中间有几根发丝贯穿头尾。
招弟说:“这里有风,我的头发太轻太细了,风一吹我就找不到了,所以我多拔几根放到包里,就可以好好学编手链了。”
初一意味不明的盯了她一会,说道:“我跟你一起吧。”
招弟眼睛一亮:“好啊!”
初一本想在石块上给招弟让出一块地儿坐,但小姑娘干脆得很,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
河边裹着水汽的风不断吹来,岸边的两个孩子对身上的逐渐加深的粘稠感毫不在意,初一也坐到了地上,背靠着石头和招弟凑到一起,研究怎么编手链。
太阳西下,温度转凉,初一早就学会了编手链的方法,一遍又一遍的教招弟,可招弟总会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又或者编到一半突然编错,要重头再来。
又一次编错以后,天色彻底黑了,只有一轮弯月撒下些光亮,河边的大小生物能出声的都没落下,世界吵闹又寂静。
初一突然出声:“你知道自己被抛弃了。你不是不会,是不想学会。”
招弟沉默着,低头专心致志的解开手上编错的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