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大人都昏迷了近两天了……”,是曹封之的声音,“才从开封府回来,还没有落脚又被你抓来了。”
“这不是霍大人不放心我一个人看不住房大人吗?”,黄庸叹气说,“没看出房大人倒是个能折腾的。”
曹封之:“两天了……霍大人哪里也应该收场了吧。”
“应该快了……昨晚他来这里坐了大半夜,又被陈矩叫了出去。”
“房大人……刚刚房大人眼皮动了一下……”
两个人没再说话,摒住呼吸。
房疏睁开眼,就对上两双打量的眼睛,和黄粱黑瓦顶,他猛得起身,两人躲得快,没有磕到头。
“我这是在哪里……”,房疏扶着额头,半天没有回过神。
黄庸诺诺的说:“这是是顺天府城外,霍大人名下一处避暑居……”
“我不是应该在大理寺吗?!”,房疏起身,寻找祁闹子送的木杖,“快送我回大理寺!”
两人不动,房疏看他们不帮自己,也寻不见木杖,自己一瘸一拐准备出门,曹封之拦在门口,“房大人,您还是先休息吧!”
房疏推他不动,“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霍台令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黄庸身后说:“您冷静一些……房大人,我们是不会让您离开这里的,我们什么也不知道,知道也不能说。”
房疏侧头转眼,便直剌剌朝后仰去,被黄庸接住。他又开始浑身抽搐。
曹封之看这情况,手足无措,举棋不定。
“封之!快去唤郎中!!”
曹封之刚准备转身,就差点撞上霍台令,“大人……房大人……”
霍台令越过曹封之,看着黄庸怀里抽搐的房疏,他上前扶起房疏,拍了拍他的脸,“别装了……我来了。”
霍台令对另外两人使了眼神,他们带门出去了。
“你这个样子很傻啊!”
房疏用力推开了他,“你怎么出来了?!我昏迷了多久?郑国泰呢?!”
“每次见面你的问题都是这么多。”
霍台令脸上的胡子已经刮得干净,穿着绯红蟒服,腰配牙牌,身别绣春刀。
“我放了郑国泰……他是也是我的人。”,霍台令满脸笑意,“你为了救出我,也不惜割肉刺腿?”
房疏别开眼,“不是……我是为了查出真相!”
“是吗?我就给你说说真相……”,霍台令拾过一把椅子,他坐上椅子,双手交叠,眼神深不可测,嘴角微勾,“红封教教主就是我……”
正如门分八片顶阳骨,倾下半桶冰水来。似是六月霜落下,又如冬夜震惊雷。
房疏坐在地上,不知如何应答。
霍台令居高临下,伸出双手,“小妾要不要抓我回去,履行你的公道?”
“你胡言乱语……我听不懂……我要走了!”,房疏起身,被霍台令拉住。
“那我就交代得明白些,六年前京察,皇上让我去查红封教,我查得一清二楚,但是我没有上报,关乎许多皇亲国戚,朝廷命官,士农工商各阶级都有涉及,这些蠹虫们真是扰人啊,非要让我做这个教主……四年前道录司那把大火是我让人放的,十三重殿宇焚烧殆尽,就是因为里面一个老道士说我是淫尼之子。三年前右都御史浙水分尸案也是我让人做的,还有盐司衙门集体辞退案,还有……”
房疏不再听,挣脱了他的手,“你说着些给我听做什么?!”
“你昏迷了都在念叨的,不惜刺腿保持清醒的,不就是渴望知道这些吗?你不是只想知道真相吗?真相比谁都重要吧,是吗?真相比谁都重要吗?”
房疏回首看他,不答反问,“你为何?为何要......?”
霍台令仰躺在椅子上,似乎在看房梁,也不答反问,“你要去揭发我吗?嗯?”
房疏不回答,沉默了许久,“你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哎~和你好不容易谈谈心,半天都不在调子上,太无趣了。是不是只有做,你才会诚实一点?”
房疏眼眶已经红了,“收手吧……你答应我,我便不会揭发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哈哈哈哈,你过来……”,霍台令拍了拍自己腿,示意他。
房疏不理他,却被他一把拉入怀里,在他脸侧偷了个香,“你是因为担心我……是不?”
房疏试着挣扎两次,没有挣脱,“说这些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事情轻重?!!”,房疏急了,伸出手啪得将霍台令脸打偏在一边,脸顿时红了一半。
他挣扎起身,打开门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在一条通幽小径处碰上了祁闹子,祁闹子脸上都是青紫痕迹,看着是才和别人打了架。
“快!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房疏虽然腿脚不便,也不影响他翻这八尺高墙。
出门便看到两匹红棕骏马,祁闹子带头将房疏带离这里。
曹封之脖子上几条被抓的血痕,他急咧咧的追来便看到人影翻出府去。
“别追了!”,霍台令半张脸上是一个绯红巴掌印,他有些羞赧,“被猫抓的!”
“那祁量是不要命的疯徒!大理寺闹腾了一番,又跑到这里来闹!”,曹封之想着刚刚自己吃的亏,恨不得将祁量扒皮啃骨。
轰动的朝堂的百莲红封案结案了,红封教教头是一直低调行事的户部侍郎——揭建言,与沈一贯祖籍一样是浙江人,顺带扯出一一堆名义上和红封教有关系的人,包括一些土司,临清、济宁、淮安钞关当职人员,还涉及了一些外命妇,牵涉可大可小。
霍台令无罪释放,还因为被冤枉受了无枉的牢狱之灾,被神宗赏赐了一件金缕衣,以表慰问,全程是一副受害人形象。
此案□□劳最大的是房疏和陈矩,皆赏赐白银数千两,金银玉器数件。
后来郑国泰不服,非要治大理寺纵容官员滥用私刑,却也只字不提房疏名号。
段宁本来也身体这几年越发疲惫,经夫人劝解,干脆就辞官告老还乡,准备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
现在又是五月中旬,听闻段宁明日便收拾回乡,房疏内疚不已,便上门拜访,段宁也丝毫没有埋怨之意。
“为官四十载,能全身而退是最好,你也不必内疚。”
房疏又和段宁说了些湖广地带的人□□,聊了些麻城五艳绯色佚事,听得段宁也老不正经起来。
不料阳佟一来打断二人,“霍大人来了……”
房疏倏然慌忙,来不及告辞,霍台令就信步入堂,对阳佟一说:“阳佟,给我也倒些茶,来得倒是正好,房大人也在,二位聊什么?”
霍台令如到自家,拖开木椅就坐在房疏对面。
“霍大人平时都忙得没有影子了,昨儿来了,怎么今儿又来了?”
霍台令接过阳佟一递来的茶水,“阳佟也坐下吧,难得能聊聊天。”,又转头,轻轻在房疏脸上扫视了一圈,“段大人要离开京城了,怎么说,晚辈也应该来看看。”
段宁:“看你小子红光满面的!是有什么好事儿?”
霍台令笑了,说:“没有什么好事,只是今儿在西京菜市口斩首了许多‘红封教徒’”,说完对上房疏紧锁的双眸。
“自上次一别,好久不曾和房大人说说话,每次见了就匆匆离开,是太忙?!”
段宁和阳佟一表情略有些不自在,或侧头看一旁炉烟,或垂首看脚。
“是吗?可能是没有注意到霍大人,还请见谅,段大人,宫中还有事情,祝您明日与夫人一路顺风,安度晚年,小侄就此告辞。”
房疏起身就离开了。
刚过转廊,就撞进一个宽大的胸膛,头顶声音愠怒,“你看到我就跑?!方殊绝!”
“你要做什么?!玩弄他人很好玩?”,房疏左右是走不过去。
“我今天是看见大理寺门口的祁量才进来的。还有……老远就嗅这你的味儿了。”
哈,原来是味儿。
“所以……你找我做什么?是不是想交合了?!”,说罢房疏不顾周围偶有来往巡逻的士兵,便开始宽衣解带,“那快点吧!我真有事!”
他和他一开始不也是因为这该死的味道?该死的道煌珠!该死的自己……
霍台令抓住他发狂的手,“你突然发什么疯?!”
“不是快一个月没有和我做了吗?你肯定是憋着了。”
霍台令也怒了,“我需要憋吗?!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哈哈哈,是呢,您后院花花柳柳那么多……所以我是你养的狗吧?被你用把柄栓着,把您伺候了就送点功劳给我……上次沈一贯的案宗也是你故意给我看得吧?!这次又默不作声让我领了百莲红封案的功劳……被打下的全是沈一贯的党羽,不管你和沈一贯有什么爱恨纠葛,是把我当剑使了吧!”
“即使是,你不是应该高兴吗?沈一贯可是你的杀父仇人……怎么说,我也是帮了你!”。
说罢,房疏眼角一滴泪已经滑落,“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利用!特别是你!!”,房疏有些哽咽,他收了声,“既能与莺莺相会,何需青郎来解馋?还请霍大人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