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栾川边上，比半人还高的草丛里，纸笺坐倒了一片草，窝在里面，还是那个被紧紧保护的人族小公主。

钟灵在她手心放了个小铃铛，道：“你要是怕了，就摇摇铃铛，风一吹，姐姐就来了。”

姐姐会寻着声音，怎么也会找到你。

可是如今，那个铃铛却不在了，丢在了与钟灵分别后逃亡的途中。

钟灵突然抽噎了一声，一滴泪就打在纸笺手上，她抓着纸笺的手颤声道：“你若想我就来看我，你怎么不来呢，我等你们等了好久。”

纸笺一想，也是，姐姐在那个可怕的四殿下身边，出行定是没有她方便。

想到姐姐分明过着比自己还难过的日子，日夜盼着见她却见不到，心里自责不已，就像被剜了一块般难受。她埋头在钟灵的腿上，不断地道：“对不起，我没有想到，对不起……”

钟灵抹去眼泪，轻轻捏了捏纸笺的脸：“对不起什么，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不过是说说而已。我知道，你们过来也很难。”

她说着，忽然抬起头道：“钟秀，你怎么也不过来。”

纸笺一怔，倏然抬头，只见钟灵笑着看着前方，招了招手，“过来，过来坐下钟秀。”

哪里有钟秀？

纸笺顺着她的眼神看去，不禁浑身一颤，她指着的分明是向初！

向初一脸讶异地看着钟灵。

“你一来就背着站着，可是又与纸笺吵架了？”钟灵关切地道：“你们两个怎么这般不懂事，不是都叫你们发过誓了吗，可是不能违背誓言的。”

钟灵说着，又朝向初伸了伸手：“快过来。”

向初看了看纸笺，只见纸笺的神色有些惊恐。

他迟疑往前踏了一步，钟灵亲切地拉过他的手，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她将向初地手覆在纸笺的手上，握着他二人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你们两个好好辅佐爹爹，不准再吵知道吗？”

辅佐爹爹？

纸笺一时更为奇怪了，爹爹明明在神州原土之外了。她心里一时闪出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

“呀，你的手怎么这么凉？”钟灵自顾自地拉过向初的另一只手，将他的两只手合在一起拢在自己的手里反复搓着。

“你怎么只穿三件衣服，这天寒地冻的日子，你又在作什么！”她心疼地道。

钟灵说着，在向初肩膀上狠狠拍了一掌，向初被拍的一愣。

只见她撑着桌子起身道：“我去给你拿衣服。”

纸笺立刻给向初使了个眼神，向初会意，他拉住了钟灵的手，趁机把手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不用了。”他道：“你身子不方便不用拿了，我不冷。”

钟灵的肚子看上去像有六七个月那般大了，她拿开向初地手笑道：“到知道关心姐姐了？这没什么，别忘了你姐姐可是上过战场的人，不过是身子重了些，不碍事。”

她说着就进了内室，纸笺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向初皱了皱眉，“脉相迟缓虚浮，这般只怕是……受了什么打击，精神错乱了。”

“打击？”

纸笺只觉得一股热气冲上颅顶，她那可怕的猜想竟然被证实了。

她咬牙切齿道：“当初听沉抒说姐姐怀孕了我还奇怪，怎么可能呢，姐姐怎么会跟他……呵，怪不得，怪不得！”

她拧笑着，眼睛布满了血丝，“好你个移林，好啊，好啊！”

移林便是金乌族四殿下的名字。

向初见状，立刻明白了，不禁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却看见钟灵拿了件衣服过来了。

“早就做好了，正要给你送去呢。”钟灵笑着看着向初道：“我估量着做的，你看看可还小了？”

向初立刻敛去神色，道：“不小，正好。”

钟灵抖开那衣服，嗔道：“你都不试试怎么知道正好？”

向初迟疑了会，接过衣服，钟灵把衣服给他穿在了身上。

那一身白色的料子上绣了好些深蓝暗纹，袖口领口都打着蓝色的边，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心思，向初将那衣服穿在身上，倒是正正好好。

“真好看。”向初左右看了看，眯眼笑道：“谢谢姐姐。”

纸笺坐在地上看着钟灵的笑靥，一时心里像有千万根针扎着似的疼。

钟灵替向初理着领口的衣服道：“你生日大些，二月里，我还准备过两天就叫他找人给你送过去呢，如今倒是省事了。”

她说罢看向了纸笺，见她一脸阴沉之色，以为她吃醋了，连忙道：“我的小公主，自然也有你的份，你瞧那桌子上不就是吗？”

纸笺勉强收了收脸色看向桌子，只见那桌上放着一块粉红色布料，上头还有一朵绣了一半的花，针线都还插在那里。

她想起来，她进来之时，钟灵便坐在这里弄针线。

钟灵拿过那块料子道：“你生日小些，我便先做钟秀的，这件衣服待我做好就给你送去，你瞧这花样可还喜欢？”

纸笺看着那花，眼神却不经意间瞥到了钟灵缠着绷带的手。

她一把抓过钟灵的手打开来看，纸笺她的五指上戳了好些针眼，密密麻麻，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