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你做什么,我家原先在洛绵。”那女子掏出一把草药倒在研钵里道:“我也叫洛绵。”
“洛绵啊。”纸笺欣喜道,“我母亲也是洛绵人。”
洛绵笑道:“如此说来,我们也算老乡了。”
“你怎么会在此处,你血限另一头的妖呢?”
自人族战败后,人妖两族签订协议,人族退出神州原土,居于北荒,妖族则在两族边界处设立了神州结界。
为了牵制人族,人族王族和世家的子弟入结界内作人质,妖族不仅封印了他们的灵力,还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都下了血限。
以血液相连,承主仆之质。仆人永远不得离开、伤害主人。主仆之间可相距的距离,相隔的时间全然根据主子的妖力强弱来断定。
洛绵笑眯眯道:“便是方才你见到的那位红衣女子。”
“老鸨?”纸笺吃惊道。
洛绵点点头:“我家小姐,从小的志向就是开间青楼,还多亏六殿下准她这个地儿呢。”
“……好志向。”纸笺赞佩道。
六殿下……提及这三个字,纸笺心里五味杂陈,但还没来得及细思,就被腿上的剧痛给抽了回来。
“忍一忍,这是仙草,涂个十日,保你腿上不留疤。”洛绵将那一香袋草药放到她手里,“你带回去。”
“这,可以吗?”纸笺犹疑道。
“放心,我家小姐很好的。”
纸笺抱着那袋草药,抚摸着上面软线绣的荷花,心里一暖。
洛绵道:“我就在这里,兴许我们日后可常相见。”
门外忽然传来叩门声,洛绵起身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栖凉和沉抒。两人牵着一个孩子,那孩子八九岁模样,站在二人中间,倒与他二人样貌都有些许相似。
栖凉捏着洛绵的脸笑道:“辛苦了我的小绵绵。”
“走了。”沉抒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
纸笺连忙跟了上去,眼神不受控制地撇向那孩子。
出了醉寻欢,行至七连街,那孩子立刻活跃了起来,拉着沉抒四处看,一路上蹿下跳不停歇。沉抒竟也由着他,要什么买什么,很是宠溺。
她帮那孩子提着纸袋,她瘸着腿,心里一肚子疑惑:怎么回事?与一老鸨共处一室就有孩子了?这么大,私生子?
摇州府依山而建,倚峭壁,环飞流。以金、蓝、白三色为主调,处处昭示着雅正悠然以及民脂民膏。
纸笺跟在沉抒身后,一路从外院进到内院,又进了沉抒的书房。将那些东西放下后,沉抒道:“你将偏殿打扫一下,云祁要在这里住几日。”
纸笺心里顿时凉了大半,偏殿?
沉抒喜静,因此整个摇州府被分为内外两院,内院只有沉抒的寝殿,书房,以及三间偏厅。其中一间是轻笺自己住的,另一间值班的侍卫住,还剩一间一直空着。
因为沉抒不让外院的仆人进入内院,人多了他嫌烦,因此只留了纸笺一个平日里伺候他和打扫内院。
一想及那空置多年落满灰尘的偏厅,纸笺忽而觉得腿上的伤更疼了。她拖着长音应了一声:“嗯。”
沉抒抱着那叫云祁的孩子,侧头瞧了她一眼,宽慰道:“你随便收拾便好,不用费心布置。”
纸笺:你看我像是要费心布置的样子吗……
她强硬的抿起嘴角微笑,“谢殿下。”
我谢你祖上八代!
纸笺在她搬柜子砸到脚后由衷地感谢了沉抒。
她扶着床坐下来,若大的偏厅,便是她腿未受伤时恐怕也要打扫整整一天,这半日怎么收拾的完。还费心布置,她原本就没这个心思。
她累的一身是汗,汗水浸着伤口,腿上传来阵阵跳动的刺痛感。
今日一早跟着沉抒出门,七连街上的东西她极少见到,一时欢喜,走的慢了些,没成想就惹了麻烦上身,至于沉抒,定然也是不情愿来救他的。
纸笺挑了块干净的布擦了擦伤口,一时疼的龇牙咧嘴,她咬着嘴唇,将原先敷在腿上的药换了个面重新敷上,又用原来那些渗血的纱布重新包上。心道:可得省着些,若是不够十日可就得留疤了。
处理好伤口,她又撑着床沿站起来,余光瞥到门口有个长长的人影,她以为沉抒良心发现了,欣喜的抬头,却见到一个陌生的人。
或许,也不陌生,有些眼熟,应当是摇州府内院的守卫。
“需要帮忙吗?”那守卫一身黑衣,逆光站着,影子落在她身上,挡去了七月的烈阳。
“不用,多谢。”纸笺垂了垂眼帘,想都没想道。
那守卫不说话,两步越过她,将她拖了一半的柜子搬到了墙边,然后又捡起她扔在地上的抹布擦柜子。
纸笺疑惑地看着他:“是殿下让你来的?”
“不是,”守卫背对着她道:“下午不当值,我闲着没事。”
纸笺皱了皱眉,闲着没事?来摇州这么多年,她就没见过闲着没事来帮人的妖怪。
“敢问,你是新来的吗?”
“我来了两年了姑娘。”那守卫转过身,抱胸斜倚着柜子,有些无奈的笑道:“我叫向初。”
“姑娘可别看着我了,若是扫不干净,晚上可有些麻烦。”向初笑嘻嘻地背过了身继续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