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连街熙熙攘攘,两边街道摆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蹦蹦跳跳的野猪头,晶亮的石头,比人还高的花,团团跟云似飘着的水……
一只毕方鸟刷的掠过行人,屁股后面跟着一溜烟的小孩大叫:“抓住它!快抓住它!”
那毕方回头嚯的喷出一大口火,燎着了卖花草的摊子。头上长着草的摊主一把抓住隔壁的水云就往花上砸,破口骂道:“二野!你又烧了我的花,回头我叫你娘揍你!”
纸笺原本站在那花草摊位前,不幸被燎着了裙子,急得直跺脚。裙角上有些黑红的火星忽明忽灭,眼看就要烧起来了。
对面摊位的一颗野猪头道:“傻妞你跳什么,快灭了它。”
灭?毕方的火可怎么灭?
纸笺学着花草摊主,抓起水云就欲往裙子上砸,却突然被水云摊主握住了胳膊:“先付银子,二十文一个!”
“我没有钱。”纸笺慌忙道,说话间那星点黑红就窜成了火苗。
摊主抢过水云:“那你自己拿妖力灭吧。”说罢又向花草摊主伸手:“二十文拿来。”
妖力?她哪来的妖力?
眼见那簇火苗已烧成了一团,纸笺连忙捏了个诀,一抹蓝色的光华包裹着火舌。
闹哄哄的街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妖都看着看着那抹蓝色的光华,看着那个急得汗涔涔的人。
“她是人。”
“她竟然是人!”
摊主和行人们都停下动作,窸窸窣窣交头接耳。
“这竟然有人,快去寻摇州府的差役,抓了她!”
纸笺捏着诀,感到腿上一片炙热,不由得大汗淋漓。她这受限的灵力只能勉强减缓火势,她抬头四顾,四周众妖皆冷眼看着,于是张嘴求救的话又生生被咽了下去。
唯独那猪头在桌上乱蹦:“喊什么摇州府,你们再不救她就要熟啦!”
“熟了正好。”花草摊主笑着道:“熟了喂我这食人花。”
纸笺闻言一缩,后背直冒冷汗,咬着牙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整个下摆都烧了起来,小腿炽烈的疼,不禁膝盖一弯跪在地上。就在跪地一瞬,一道金光突然袭来,一瞬间吞噬了跳动的火舌。
那金光凌厉又纯粹,带着强盛逼人的威力,让七连街再一次安静起来。
一身着茶白色袍子的男子缓步走来,众妖一见,纷纷退避。男子虽着素衣,但鞶带袖口皆有金线绣织的卷焰纹——这是妖族统领金乌族的家纹。
来人,正是这摇州的主人。
男子立于街道中央,扫视两边的摊贩,不怒而威:
“见死不救者,日后再有,削去妖籍。”
纸笺站起来,忍着左腿烧灼感,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待这两人身影不见,七连街才渐渐地有了声响。
“是她吧,人族的那个人质,说派来帮助咱摇州处理政务的那个。”
“我以前见过,应该就是她,是那个女官。”
“咍!什么女官,充其量就是一婢女,咱摇州政务还能让她一人族的接手了?。”
“就是,一个婢女而已,要不是咱们殿下仁慈,她今日可就命绝于此了。”
花草摊主闻言摸了摸脖子,摸到一抹黏稠的液体,他伸手一看,五指上一片殷红。
猪头在案上打趣道:“殿下最恨轻贱性命,你真该。”
七连街的尽头便是东坊,那里新开了一家青楼,名字起的相当直白,叫“醉寻欢”。
楼里十步一香,莺歌燕舞,鼓乐喧欢。
“听闻你今日在七连街杀了一只妖?”一女子着着红衣,倚着案几,露着一边香肩,正是白玉凝脂肤,美人骨纤纤。
沉抒淡淡一笑:“你这儿消息倒是快,只是缺了些准头。”
女子慵懒道:“要那准头做什么,在这儿就是听些风月事罢了。”
“无关风月。”沉抒抿着茶道:“我只不过不能让她死在我眼前罢了。”
“无趣。”女子道:“今日这里还有人在等你呢。”
纸笺卷起裤腿,见小腿上一块巴掌大的皮肤已烧成了黑色,肉都粘到了一起,闻着还有股味道。
“真香。”一女子趴在地上凑上前来吸了吸鼻子。
纸笺心里一颤,这是派了个什么肉食动物来给她敷药啊。
沉抒一进门便被一大红衣服的女子给拉走了,那女子面上五分英气五分妩媚,拉着沉抒又笑盈盈地唤了一个丫头道:“你带她去敷药。”
“你别怕。”那肉食动物坐了起来。她上衣只穿了一件诃子,披了个披帛,浑身一副软绵绵的模样。
不会是蛇妖吧,纸笺心道。
只见她打开一袋药包道:“不会吃你,我是人。”
纸笺一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