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话落,屋子里一片寂静,静得可以清晰地听到纱窗外秋虫的低鸣声。
面前的锅子还在煮着,白气滚滚升起,一时间散不尽,靳昌把锅子关上,蹙起深浓的卧蚕眉,想了想,说:“我还是不信传说和诅咒……”
老陈忙纠正:“我也不想相信,可不能不信啊!好几百年了,每满一百年这里要么发大水要么发瘟疫,难道只是偶然?为什么其他年份都相安无事,偏偏在满一百年的那年发生那种毁灭性的怪事?”
靳昌问:“陈老,你一直说每满一百年就发生各种怪事,有没有证据?”
老陈想想:“有。村里前两年为了发展旅游业,特地编写了龙王渔村史志和地志,这些史料全是根据史实来写的,应该不会夸大其词。其中县令李岩听信道士谗言杀害自己妻子的事就是李岩身边的师爷写的,历史学家也考证过,可信度极高。”
靳昌点点头:“我相信当年李岩确实杀了自己的妻子,不过我对龙王的诅咒依然保留意见。至少今年发生在渔村的这些怪事,我觉得不是诅咒,而是人为。陈老,我能不能看看龙王渔村史志?”
老陈说:“我明天跟村里的领导说一说,应该可以。”
靳昌补充:“我要看的是原始资料,不是后期加工过的旅游宣传材料。”
老陈这下为难了:“这……有点难度,不过我试试看吧!”
“谢谢。”
边婧又吃了起来,边吃边竖起耳朵听他们聊天,当听到靳昌要求查看当地的原始史志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嘴里的海鲜面条一个不小心呲溜一下飞了出去。
坐在对面的靳昌无奈地一抹自己的脸,摸下来三根面条,好看的俊脸立马拉长,嫌弃极了:“你这样的小姑娘也真是少见了!”
“那又怎么样?”边婧翻个白眼,脸皮比天还厚,“少见就对了,说明我与众不同!”
靳昌咬咬牙:“确实是与众不同。”
边婧反讽:“对了,我听你说要看原始资料,那些原始资料应该都是文言文吧,你认得字么,看得懂么?”
靳昌挑眉:“我看不懂,难道你看得懂?不知道是谁连占卜算命这四个字也能写错三个,占卜的占多了三点水,算命的算竹字头变成了草字头,算命的命硬耳变成了软耳……”他记性超好,仅一眼就记住了那天女孩写的几个严重错别字,现在正好拿出来奚落女孩一番。
边婧生气地嘟嘴:“写错字怎么了?对啊,我是没念过多少书,怎么滴?”
“不怎么滴。”靳昌笑笑。
老陈看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地开怼,忍不住出来打断说:“两位先别吵。大师,我想请你帮我和孙女见个面。”
靳昌说:“陈老,你孙女已经死了,怎么见面?难道——”他把目光转向女孩,皱眉:“陈老,封建迷信不可信的,你千万别让人给骗了。”
边婧立马投去一个刀子似的眼神:“无知!在这世上有很多你解释不了的事情,难道都是迷信?你要是不信就留下来见证一下呗!”
靳昌懵了懵,一头雾水:“喂,什么叫留下来?我本来就住在这的好么!”
边婧把睡得迷迷糊糊的胖鼠拎了过来,贪睡的胖鼠不愿起来,张开四肢趴在桌子上,一副死样。边婧好言劝说它就是不听,不但不配合还故意闭上了眼睛。
边婧火大,一拍桌子,冲胖鼠吼:“再睡就把你扔锅子里煮了!红烧竹鼠好呢还是烧烤竹鼠呢?”
那胖鼠好像听得懂主人的恐吓似的,一个激灵,竟一下子从桌子上蹿了起来,俩后脚站着,俩前脚弯曲放在胸前,做出一副讨好的模样。
“犯*贱!”边婧骂完胖鼠,转而对老陈说,“这单我要另算钱,加上上次招*魂,两次加在一起我再给你打个八八折。”
老陈忙答应:“好的好的,没问题。”
靳昌刚想说什么,边婧立马打断他:“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在先请你闭嘴,我要干正事了。”一副认真的模样,弄得靳昌都不好意思说什么了。得,且看看再说吧。
边婧对老陈说:“因为你孙女魂魄不全所以我只能引她去你梦里和你见面。现在我要对你进行催眠。”
说罢,边婧伸出手掌在老陈眼前一晃,老陈立刻闭上眼睛昏睡过去。站在一旁的靳昌看愣,心想这个神棍究竟在搞什么把戏。老陈昏睡后,边婧掏出剪刀和黄符,剪了个小人出来,她的剪纸技艺确实高超,三两下就把老陈孙女的模样剪出来了,而且还非常形象生动。她把小纸人贴在老陈胸前,做完这些,她抱过胖鼠,拎起一只鼠耳不知说了什么,胖鼠乖乖地张开了嘴巴。
靳昌看见隐约有五彩的游丝从胖鼠口中飘出,疑惑之余更是惊讶。
再看那小姑娘,凝神聚气,再一掌拍向那些游丝,那些怪异的游丝便全部注入了小纸人中。
更加怪异的事发生了,那小纸人居然慢慢地站了起来。
靳昌惊得两眼都不带眨的,一切都太颠覆他的三观了。
老陈发现自己醒了,而且回到了家中。“怎么回事?我明明在……”他摸摸头,低头瞥见停在花坛边的一辆红色小自行车,心头一阵激动,赶紧推门进去。这辆红色小自行车,正是他孙女的,自从孙女那天骑着它出门后就再也没找到。难道,他的孙女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