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第二日,于老爷如约来到白府,这次没有多等,只一息间白子怀就赶至会客厅来见于老爷。
白子怀的诚意十足,于老爷也就没有拿乔,在白子怀如小小所料,向于老爷表明想加深两家的合作,希望以后白府的成衣铺子和丝绸铺子都向于老爷的布坊进货后,于老爷也非常爽快地答应,并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契书,双方签字按压指纹后,白子怀也献上自己白府铺子一成利润的契书。
于老爷收好两张契书,然后得意地对白子怀道:
“白大少爷好气量!无怪乎白府在大少爷手中壮大如斯,真正是后生可畏,老朽佩服!”
等于老爷走后,白子怀却是独自一人在会客厅里来回踱步思忖,眉头紧蹙。小厮端了白子怀日常喝的药过来,问道:
“爷如何依旧愁眉不展,铺子的问题不是已经解决?不是都和于老爷签了契么?”
白子怀神色如常地一口将药饮尽,然后又喝了口苦茶祛了祛嘴里的药味,才答道:
“就是太顺利了,我才觉得有问题。”总觉得这于老头好像在哪儿挖了个坑给自己跳,可是这坑具体在哪里,自己又思忖半天,想不出来。
这时有管事求见白子怀,正是之前让去查珍宝阁少东家底细的管事:
“大少爷,属下之前派人去京城打探珍宝阁的人回了消息,有两个疑点,第一,就是这珍宝阁从未在除京城以外的地方,开过任何分阁;第二,就是这珍宝阁的少东家非常神秘,京城无人知晓,无人识得,只知他见人都戴一张黄金制的犼纹面具,身边常随一中年男子,为其贴身管家。
另外属下也派人一直盯着珍宝阁一行人在玲珑镇的行动,发现前两日,他们拜访过于府。”
白子怀闻言,并没有出声,只是依旧来回踱着步子,似是陷入沉思。
那管事等了会儿,又补充道:
“另外,有件事,属下觉得也应禀告给大少爷您,就是这于老爷昨日去了县衙,拿了‘万物生’当铺的解封令后,就去了‘万物生’当铺掌柜的住处……”
管事的话未尽,白子怀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逝,这一切,莫不都是当铺那死丫头故弄玄虚?莫非,这珍宝阁压根就是子虚乌有?!
白子怀也被自己的想法给惊骇到,可能么?这丫头有这么大的胆子?……她有这能耐下这么大一盘棋?!
白子怀故自狐疑不定,拿不定主意,闭眼思忖片刻,再睁眼时,是决绝的狠辣。
先不论这珍宝阁的真假,于老头背叛了自己,却已是毋庸置疑。而这世上背叛过自己的,就还没有活着的!
白子怀招管事上前,附耳对他吩咐着,等管事领命下去了,又招丝绸铺的柳掌柜过来,让他找找外地的布坊,他就不信了,这珍宝阁难不成还能管着全大秦朝的布坊么!此地布坊不供货,难道外地布坊就不供了么!何况这珍宝阁的真假,还有待商榷……
梨春苑,玲珑镇最大的戏楼,此时辰时刚过,楼内却早已熙熙攘攘,只因今日登台献演的,是从京城来的著名花旦,金大当家。
传言这金大当家虽是男儿身,扮相却是极美,曾有那风流才子写下“天然嫩脸修蛾,不假施朱描翠”来形容未施粉黛的金大当家,更别提装扮以后的金大当家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绝世而独立了。
美,是金大当家身上的一大标签,但光有美,是无法使其成为红遍整个大秦朝的名旦的。他身上的另一标签,就是那绝美的嗓音,据听过的人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耳,宛如仙赖之音。
也不知这样大的名旦,怎地就出现在了玲珑镇这样一个小地方演出。但这丝毫不影响玲珑镇人的热情,济济一堂,都想一睹这神秘花旦的美颜。
戏楼三楼包厢里,珍裴无形无状地靠坐在榻上,一手抵着头,另一手握着本书看着,乌黑的长发被一根玉簪松松地挽着,衣襟随意地半敞,未着鞋履的脚随窗外飘来的戏曲声轻轻点着拍子。
好一副慵懒又养眼的美人卧榻图,如果这美人手里拿着的,不是那辣人眼的春,宫,图就好了!
贴身管家忍了又忍,实在是不忍自个儿家大好前途的少东家就此颓靡不振,从此浸淫在这温柔窟里爬不出来,就还是出言,想点醒这少主子:
“少东家,就算您将大秦朝所有的青楼、戏院、瓦子都逛遍了,老夫人还是会押着您和靖国府家大小姐结亲的!您又何必徒惹这些风流债!”
说着,眼神有点哀怨地瞟了窗外一眼。别人道这金大当家为何突现玲珑镇这小地方,还不是我家少东家惹出来的风流债!少东家走哪儿,这金大当家就跟闻到骨头香的狗一样跟到哪儿!……此次也不知是谁流出少东家在玲珑镇的消息的,只怕不用多久,不只是金大当家,京城各路牛鬼蛇神都要聚在这小地方了……而我家少东家又是如此地萎靡不振,整日里只往那销金窟里跑……
贴身管家心里的碎碎念都快实体化、溢满在这小小的包厢里了。
珍裴“啪”地一声将手中的书拍在榻上,秀气的眉毛紧蹙在一起,似在纠结思考什么,然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