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无法,只能红着眼圈一步三回头的往门外走,关门时还特地留了条门缝。
贺沉月看向冼太医,沉声说:“还有多少时间?”
冼太医心想,还是这位干脆明白。
他拱手说:“许是小老儿医术一般……”
“直说吧。”贺沉月说。
冼太医斟酌着,比了个手势。
贺沉月垂下眼帘。
这点时间……应该是够了的。
冼太医又说:“若是好好调理,应该能撑到三十岁。”
贺沉月点点头。
冼太医说完一些注意事项,贺沉月便派人送他出门。
贺沉月回到书桌前,沉思片刻,竟然笑出了声。
身有残疾,加上短命——这一回,他可以放心争取,不必再担心引起圣上的怀疑。
……
科举舞弊案很快落下帷幕。
为首的定王被判斩首示众。余下与事者、知情不报者,要么流放,要么充军。男女老小皆是如此。
贺寨主那天特地往外跑了几回,被斩首时的血腥镇住,回来时脸色不太好。
他先跑一趟古奶娘那边,告诉她说,古小妹被判流放三千里,鹿单跟她一起。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看起来还不错。
古奶娘娇嗔着瞪他一眼:“都流放了,还有说有笑呢!你别在这儿哄我了!”
贺寨主嘿嘿笑着,被推出门外。他很快又跑去找贺沉月。他进门时还特地看一眼门外,又小心翼翼把门关好。
贺沉月头也不抬,说:“没人会过来的。”
贺寨主坐下来喘几口气。他张嘴,话出口之前又顿住。他起身踱步到贺沉月身边,才小声说:“今儿个我去看了定王斩首。人还挺多的。”
“嗯。”
贺寨主挠挠脖子,小声说:“那个定王,我瞧着,怎么、怎么有点像鹿单啊?”
“兄弟俩,自然相像了。”贺沉月依然沉迷落笔,随口回答。
贺寨主却犹如遭雷劈,整个人都木楞住了。
“兄、兄弟俩?鹿单和定王?……”
他反反复复念叨了好一会,才大喘气拍着胸脯,像是好不容易接受这个事实了。
贺沉月给他倒了杯水。贺寨主一口灌下去,回神了。
“怎么会是兄弟呢?一个在京城,一个在丰州……”贺寨主百思不得其解。
贺沉月心说,这事得追究到二十多年前,先太子之子失踪一案。
那个抱着定王出现的奶娘,就是鹿单和定王的生母。当年照顾还是皇孙的贺沉月的奶娘有很多,鹿单之母还只是其中一个。
她利益熏心,听说点事情,就蠢蠢欲动,意图对尚在襁褓中的贺沉月动手。
可当时还有另外几个奶娘,她们虽然没发现皇宫中的暗流涌动,但对同住一屋的奶娘们却颇为了解。察觉鹿单之母行为异样,当即提高警惕。
随后就是鹿单之母动手要杀皇孙,奶娘们接力换走皇孙,将同样还在襁褓里的定王换过去。鹿单之母看到皇孙变成自己的儿子,后又听闻圣上失去太子痛苦不已,她抱着儿子过去,谎称是皇孙。圣上果然大喜,当场封为定王。
被带走的皇孙,则由一个年轻奶娘带着乔装进了商队里,路过小枫山,不慎被山寨抢劫了。
贺沉月曾试探过古奶娘,知道这位并不是那个带他进商队逃离的人。
鹿单本是奶娘的大儿子,定王年纪更小一点。鹿单之母有了定王,为了不引起圣上怀疑,竟是连家也不再回去探望过。
鹿单因此只知道他娘在宫里,别的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