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突然轻起来。
悯溪蹙眉,往来人的胸前探去。
勒得死紧的布条,少女独有的柔软被狠狠挟制,却依旧温暖外泄。
悯溪自然的别过头,勾起一抹笑,手指一转置入布条间轻轻一弹。肩上一紧,她软软哼上一声,力道顿失,反而是轻轻的绕圈摩挲。
被小心放置入马车,悯溪还死死靠着来人的怀里不肯离开。
反正,做梦嘛。
悯溪唇边的笑意更深,愈发紧的揪着来人的衣袖。
是铺天盖地的草木香气,像是要一路托着她飞出重檐高墙,自在在山林间躺着,感受微热的风拂过脸颊。
突然一只微凉的手掌放在额头之上,她随手在空中挥了两下,谁知那手更过分,一路来到她的脸颊,凉凉的倒也舒服,她便不再反抗。
顷焉坐在马车里,看着捋星、近辰手忙脚乱的将悯溪架了回宝琉殿。
这宝琉殿的景致只有一处与四年前不同。
沙漠却有池塘涟漪轻漾,虽是秋季,荷花荷叶已经凋零的差不多了,却也可以想见,那荷花含羞半露的美景。
身边的木鱼愤怒的用尾巴打着车厢,上好的香檀木发出极大的声响。
他这才分点余光看向那只缩在角落里,对自己一脸抗拒的小狐狸。
一颗金丝串起的石子出现在他手里,顷焉冲着狐狸甩了几下,其貌不扬的石子在阳光下变换着色彩,竟也演示出价格不菲的样子。
木鱼登时前扑要抢。
顷焉手一收,一掌拍中它前额,给它打出半丈远。
“这点还真随你主子。给你看自然是要给你的,你急什么?”顷焉伸长了手,将石子系在木鱼脖子上,拎出去递给引日。
“这本就是我送给丢丢的,哪有还回来的道理?如今它已经不再如此贪凉了,也可以好好陪着丢丢了。”
说着就扔进了引日怀里。
顷焉下了马车一个人悠哉游哉的走回去,折扇在手不知扇了多久,鼻尖淡淡的血腥味依旧挥之不去。
大漠国立日衰,天怒人怨漠悯溪倒是也出了不少力。在暗无天日的大漠地牢里,囚禁着一个家世清白、容颜端正的男子,日日取其心头血,加各色中药熬制,称为珊瑚汁,供其饮用。
每三月男子便会换一个,因为皇帝大奖其家人,故多有贫民子弟报名。只是那被放出去的男子,形销骨立,似是被吸走精气。
皇室贵族虽是看不起画本,但是对其中志异之事却相信的很。女子性阴,易受伤,易被外邪侵扰,若以壮年男子之血养之,则伤口易合,易长寿。
这被人当作故事看看也罢的事,哪知真的被大漠王实行多年,据说漠悯溪是早产,身子极弱,其母灼汐日夜以泪洗面,终是请辞带发出家,一去十六年。
大漠王极其疼惜悯溪,即使她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灼汐的缘故,老一辈的人都说两人越来越像,如今竟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顷焉正左右逛着,被两人拦住。
他看清来人,不动神色后退几步:“多谢绱黎帝姬当年赐教簪子编法之恩。”
珉祺微微一怔,往前要走几步。
顷焉往左边一滑步:“父皇即将到关外,顷焉打点好了也该去接应了,告辞。”
执扇眼疾手快的扶住珉祺踉跄几步的身形,发现主子紧紧盯着墨公子的来路,那个位置只通向一个地方——宝琉殿。
悯溪还迷迷糊糊,突然脑内一阵惊雷,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什么时辰了?啊?你们怎么不喊我起来?”
“帝姬,帝姬您病了啊!”统月一双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
“病?本帝姬怎么可能病?只是头痛一点,去小祠堂里跪着偷偷眯一会就好了。”
戌时去宝琉殿侧殿的小祠堂跪上一炷香是父皇定下的规矩。小祠堂里只有一幅画像,年岁旧了,画面模糊,只依稀认出是位妙龄女子,正是灼汐,至于两人的容貌是否相像,根本辨认不出。
跪生母,是父皇唯一上心的事,若是忘了或是拖延,轻则晚膳取消,重则再跪上半个时辰,将近一个月都别想见到父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