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三奶奶接住匣子,打开细细清点。县令依旧微微皱着眉头,目光在王员外和胖妇人脸上流连了一阵,才转向罗三奶奶,问道,“数目可对?”
罗三奶奶向县令微微俯身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正是八千五百两,分毫不差。多谢大人与民妇做主。“
年轻的县令点了点头,仍蹙着眉头,最后又重重拍了一记惊堂木,对着王员外道,“王方,今日这案子,既然债务已了,本官便不再追究。不过,日后你若再借本官名义,行不义之事,休怪本官不念亲情,公事公办。可知道了?”
王员外苦了一张脸,像一只被霜打过的倭瓜,忙点头道,“知道了。小人再不敢了。”
县令又挨个扫了一眼堂上诸人,喊了声“退堂”,便起身离开了。留下王员外顶着乌青的眼圈,骂骂咧咧扯着自家的妇人一路推搡出去。
罗三奶奶收好银票,出来谢过诸位帮忙讨债的乡亲,又买下了老大爷的一车桃子,让罗大石几人分给大家,以表谢意。等人群都渐渐散了,这才领着家丁登车赶路。
上了车,罗三爷接过装银票的匣子,笑道,“能从这泼皮王员外嘴里抠出这样一笔钱,除了三奶奶,怕是也没别人了。”
罗三奶奶笑着回敬了他一个白眼,也不搭理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忙掀起帘子,喊道,“停车!”
车夫急忙勒住马,一脸诧异地回过头,“三奶奶,怎么了?”
罗三奶奶微蹙着眉头,把几个认路的车夫都召集过来,问道,“回去可还有别的路?还是必须从那荒山野岭的走吗?”
罗三爷知道她意思,是怕那群山贼仍在山里候着。若是原路返回的话,这一回可不一定那么幸运,能有个青衣人护送他们过去。于是,也跟着问道,“能从山下绕过去吗?”
几个车夫面面相觑,又讨论了一会儿,一个车夫才慢吞吞道,“绕应该是能绕,只是怕要多费一天多的路程。”
罗三爷一拍大腿,这就定了路线,“多走一天怕什么。能保住命就是大幸了!”
于是一行人只捡有人烟的大路走,到了天黑便找住处留宿,也不走夜路。直走了两日半,才遥遥看见了京城的城门。
待平安进了城,罗三奶奶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一扭头,看见罗三爷正乐的一脸花儿似的,于是笑着问道,“三爷高兴什么呢?”
罗三爷舒展了一下身子,伸了个懒腰,一脸的得瑟,“三爷我头一回出门要账,可算是凯旋归来了,还不得好好庆祝庆祝!回家让老罗头去买陈记的烤鸭,张记的烧鸡,天香楼的水晶肘子,翡翠虾仁也要来一份。”罗三爷咽了一口口水,忽然又道,“对对,还有苏记的点心,新出来的那几样,叫什么来着,每样都要来一份!好好犒劳犒劳爷!”
罗三奶奶望着他满脸上写着“我是吃货”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醉香楼的苏姑娘要不要也给您请来?”
罗三爷点头道,“那就最好!”说完,忽然觉得不太对,一瞧罗三奶奶冷了脸,惊出了一身冷汗,忙道,“呸呸!请她来做什么!我还嫌家里不够闹腾的啊!姑奶奶,哎哟喂,您就别给我挖坑了,我就这么顺嘴一说,我哪儿敢啊!我自己打自己行不?”
罗三奶奶瞧他可怜巴巴地伸出了手,轻轻在自个儿左脸上拍了一记,一双大眼睛忽闪了两下,又换了只手,在另一边也轻轻拍了一记,还是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