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笑天不由得吃了一惊,那目光仿佛扫描仪将母亲上下扫了一下,见母亲红光满面,毫无病兆,于是板起面孔:“小赵,去把证人搀进来。”这时一名公安急匆匆跑进审讯室,冲马笑天耳语了几句。马笑天脸都变形了,拍一下桌子:“简直乱弹琴!”转身走出了审讯室。那年生紧跟其后。
母亲首先肯定,这正人出了事儿。这个证人是谁呢?为什么要诬陷她?有没有背后指使者?母亲前思后想,在刘府期间对她恨之入骨的除去香月、紫月、红月应该不会有别人。红月死了,香月、紫月被关在后院柴房里,那一仗打了两天两夜,刘府大楼被炸得一片狼藉,弹壳堆满一地香月紫月绝不可能侥幸逃生。母亲一直也捋不出头绪,她只希望这个证人还活着,只要活着,事情就会水落石出,还她清白。否则唯一能证实她的清白的人只有雪儿了。这些年刘西和所属部下一个露面都没有,他们好像在人间蒸发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母亲在审讯室呆了好一阵子,马笑天和那年生才回到审讯室。他们脸色很难看,过了一会儿,马笑天走到母亲面前略有缓和的说:“证人死了,暂时死因不明,他对你所有指控,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我们不能解除对你的嫌疑。另一方面出于对你的人身安全考虑,你必须接受暂时对你实施看管,严格的说在没有查清你的问题之前,我们无权放你走,这是我们的原则。我希望你积极配合,不要给我们出难题。”
母亲觉出事情的复杂性,她不想过早的把雪儿牵扯进来,以免遭到不测。于是她点了点头:“好吧,我愿意配合你们。那个证人,总得让我见一面吧,我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是?”“好吧,我答应你。”
母亲被带到一间医疗室,有个军医官撩开白布单,死者生前自称赵四,赵家庄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腿有些跛。他脸色铁青,像是中毒而死。母亲看了两眼觉着陌生。马笑天让她回忆一下,在杨柳镇期间有没有见过这个拄着双拐的人?马笑天说:“他的一个小表妹是刘府里的一个丫鬟,名叫翠翠。刘府发生的很多事情,赵四知道的一清二楚。”
母亲听到翠翠不由吃了一惊。翠翠是负责去柴房给香月送饭的。母亲留意过香月吃饭时的种种迹象,她断定香月纯属装疯。可这赵四又是谁呢?必定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母亲想了又想,直觉告诉他,马笑天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
马笑天拉过一把木椅。叫母亲别急,坐下仔细回忆一下。
母亲想到了雪儿,朦朦胧胧好像记得雪儿跟她说过在布衣店见过香月和一个瘸子勾勾搭搭,听说那瘸子在清河镇开了个妓院。母亲若有所思的说:“这个人应该是清河镇的,不是赵家庄的,对,没错。他曾是青河镇妓院老板,他跟我素昧平生,为什么要陷害我呢?”
马笑天问:“你听谁说的,他是妓院老板?”
“哦,我听一个丫鬟说的。这个丫鬟叫什么名字,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马笑天毫无察觉母亲最后回答的这句话是谎话。他愣了一会儿,话很突然:“那年秋,你先委屈一下,我们会随时找你问话。”又转头冲小赵挥了挥手“把她带下去吧。”
母亲被带到一间牢房,屋里共三张床,被褥十分整齐。有点军事化管理的样儿。屋里关着两个比母亲大几岁的女战犯。一个眉清目秀,长脸,中等个儿,体型见棱见角,有几分军人身材,此人叫徐亚平;另一个稍矮略胖,留短发,一对大环眼,凶巴巴的,她叫王海燕。她们是国民党特工。据王海燕近期交代,国共合作时期有一份国民党潜伏在中共方面的特工名单,落在八路军李宏达手里。王海燕确实没见过这份名单,她只负责追查这份名单的下落。
此时,她见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还以为是共产党特意派来的卧底。等公安人员走了,她把手中的一本《时事政治》往床上一扔,毫无避讳的冲母亲说:“啥意思,卧底吗?”徐亚平说:“该吃午饭了,我可不想再饿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