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四百年纯洁的恋人——

雪燎一时措手不及，回过神来，他立时抓住要退回去的钟毓。还未按住她的手臂，钟毓配合地不动弹了，还讨好地冲他笑了笑。

“不必急着走。”

雪燎低下头来，拨开她的流海，亲亲钟毓的额头，便退了回去。

真真正人君子，四百年还没睡到。

“嗯。”

钟毓低声一应，这才坐回冰泉边。所以，钟毓啊钟毓，这四百年，你都干什么去了？

数一下时间线——

前三百年，这四人各自分开，帮混沌老爹干活去了。帮着人家开疆拓土，逛了一个又一个方寸地，撒下无数生命之种，衍生了不少或弱小、或强大的族群。

当世界终成，混沌就会彻底离开。

这些年，钟毓一直在寻。

寻找苍龙的势力可能存在的地方，后世龙鱼有江川，凤凰有雪城，麒兽有魔地。

不至于，苍龙什么也没有吧？

钟毓是总觉着自己将要离去的，并且无时无刻不有这样的预感——

不如趁早找些蛛丝马迹。

见过虚无缥缈的混沌以后，苍龙的记忆也渐渐融合。却总有想不起的地方，也总有头痛欲裂的时候。而今日，钟毓似乎觉得头愈痛，离去的预感也愈深重。

她从雪燎手里接回蛋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蛋蛋。

良久才道：“此方世界，最终会划分为二。太平，你觉得如何？”

“母亲，不会的。”

太平嗅着鱼香，吸溜道：“世界最终都是一。”

“好，太平可真聪明。”

钟毓得到满意的答案，更轻柔地摩挲着温润光滑的蛋壳。

现在，只剩一个离开的契机了。

钟毓轻轻放下太平，拍拍它，目光深邃而温柔，道：“你去寻你父亲玩罢，我到泉里照看一下你灵秀姨姨。”

太平了然，蹦着蛋壳去找雪燎玩了。

钟毓回头去看――见江萦回神情淡淡，视线却直直地扫过来，仿佛洞察了一切。差点忘了这货很会演算了，钟毓暗衬道，而雪燎正低头同蛋蛋说话。

早知道今日便要走，便该给太平蛋教时多灌输一些她的理念了！

将来母子情谊更深，更有共同语言啊！

她无声对着江萦回念道：

再会，师父。

苍龙顷刻化龙，潜入冰泉深处。一甩尾，更甚于千里。

顿时水波荡漾，惊动无数泉里来来去去的鱼儿。

钟毓不知道穿越多少层水波，穿越多少来回游动的鱼群，才从晦暗中追逐到一抹光。她游近了些，巨大的龙眼睁得正与地宫中霜白色的那双眼睛如出一辙。

龙眼中映射出淡淡的白光，与那团光辉交相呼应般。

两者愈近。

“灵秀、灵秀！”

钟毓叫醒那团光，见绝美的龙鱼缓缓醒来，又问道：“鱼竿呢？”

她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也没有问她为何停驻在这里沉睡不醒。从鱼竿这个问题切入，反而更能让发病的龙鱼老实回答。

“找、找不到了！”

灵秀哭着扑向钟毓，钟毓亦化回人形让她倚靠。

钟毓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瘦削的脊背，安慰道：“别急，别急，慢慢说。”

龙鱼有缺，始终不能为龙。

然而混沌对于龙鱼的最初的目的，绝不是再造一条龙。天生生物，有一即可，混沌不会再造其二。以致于灵秀将来会变成什么样――

钟毓不知道，江萦回应当略知一二。毕竟，他的天演推算之术独步天下。

灵秀当即便告状，道：“是混沌！是混沌呜呜！”

“我去拿鱼竿。萦回烤好鱼了，顺便给你烤了些素食，快去吃罢。”

钟毓笑了笑，轻轻一推灵秀，给她罩了个防护罩子。

“那我走了！”

灵秀眉眼弯弯，倒是不见未发病时的桀骜不驯，“你取了鱼竿，便快些回来！我和萦回一起给你烤好吃的。”

绝口不提雪燎。

除了对着雪燎，灵秀其实倒都还算是挺温柔的那一挂。

钟毓倒是弯了弯唇角，道：“好，我喜欢吃羊羊。”

一回身，却化为龙形扑向深渊。真的或者假的混沌，钟毓都不觉得意外，毕竟他们这几个都不过是混沌手下的工具人罢了。

而混沌的来意……

身后蓦地传来灵秀的声音，她似是用了很大的嗓门喊着——

“给你烤羊羊！烤！使劲儿烤！”

下降到很深的地方，钟毓重新变回人，取出一块磁石。注入灵力，加大它的功率，将玄石铁精所制的鱼竿吸附回来。

钟毓逛了湖底一圈，这里的淤泥大多被冰泉鱼群给吃光了。

偶有莲腐烂的残枝败叶，极是少见。

所以，钟毓很轻易就吸附到了鱼竿。她照旧给它罩上一个防护罩子，就像对待灵秀那样，施法推着它缓缓上浮。

“是谁？”

钟毓立在泉底，不屈不折。

失重的空间感瞬间传来，幽深不见底的泉下反而变得星空璀璨，仿佛囊括了周天星辰，银光闪闪的有沉重的质感，美不胜收——

“你混沌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