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乖侄儿啊，”灵秀语气稍冷，转而夸赞道，“这可真是个好名字。”

夸赞说不定是真的夸赞，灵秀没发病的时候，总是阴阳怪气的。

更要命的是——

她说每一句话的语气，全都相差无几。无一例外，逃不开冷笑、嗤笑、不屑这几个。偶有严肃的时候，那真的是偶尔了。

龙鱼当真千变万化。

钟毓思索一二，太平的醒来，算是断绝了她往日斩天道的一点心思。倘若能够教导好蛋蛋，那何须斩天道，还能让天道帮着干活呢！

要么，彻底融合上下两界。

或者，就将上下两界的通道斩断？

她以往没有想过要斩断，是因为依照两界的地质和灵源特性，融合才是互惠互利的局面。彻底分开，反而暴殄天物了。

不！最好还是融合。

融合的手段是粗暴了一些，但长久以后的修真未来都寄托在这上头，不果决不行。倘若真的断绝两界，往后这世上，便再无修真人。

“太平，随我们去冰湖？还是去梧桐林？”

钟毓露出笑来，问道。

太平只是一颗蛋。它扭了扭壳，觉得去哪里都无所谓，便稳重道：“皆可。”

于是，一行人去了冰湖。因为冰湖有着上好的冰泉鱼，肉质极为鲜嫩，可以烤着吃。至少麒兽和凤凰这两只，是挺喜欢吃的。

江萦回属火，喜欢吃烤鱼是正常的。

但雪燎的火，是极冷的焰，是混沌之中伴他出生的雪应流火。

只是想不到，雪燎也很好这一口。可惜他自个儿的火焰却过于恶劣，他平常不大烤得好鱼，便只能让江萦回大展身手了。

……

看着丛丛升起的金红色火焰，太平浑蛋温暖地靠在钟毓屈起的腿边，全身都暖洋洋的。

“来玩呀！快来玩呀！萦回！钟毓！雪……我呸！”

灵秀这会子发病了，幻化成上古美人龙鱼的模样蜷缩在冰泉里泡着。当然，作为江萦回烤鱼的极品食材——

冰泉鱼也在这冰泉里。

而雪燎正坐在冰泉旁，端庄地杵着鱼竿子钓鱼。

钩子上却没有鱼饵，也没有人提示他。

真真阐明了“愿者上钩”这一词。

这冰泉是昔日莲池所造——

那日带着太平回冰湖，不算僻远的莲池却被白白糟蹋。放着不管吧，总归有些扎眼；而要改回莲池，又颇有些小麻烦。于是钟毓将冰脉埋了一条下去，雪燎又千里迢迢迁了些稀世之鱼回来。

好吃，但天下唯鱼难养也。

折腾来折腾去，干脆养鱼得了。这冰脉，对寒属鱼是极好的。

灵秀分明不喜欢雪燎。

她嫌恶地甩了甩尾巴，“啪”地一下盖在水面上，水珠直直扑向雪燎的门面。雪燎周身窜起幽幽蓝火，却轻易将那水珠焚得干净。

“秀儿。”

江萦回见势不对，忙喊道。

发病了的灵秀通常是不讲理的，却又娇憨可爱。这会子听到萦回叫她，忙又在冰泉里打了个水龙卷，笑嘻嘻地叫道：“萦回！萦回，快来玩呀！”

江萦回垂头一笑，自有风情而不语。

既然江川有这样神奇的能力，那消失已久的江川君，是否还藏匿在某处。

又或者，还潜伏在江川殿中？

钟毓暗想着，回过神才对灵秀笑道：“萦回在给你烤鱼呢。”

“那钟毓，你来同我玩儿！”

果然，灵秀笑靥如花道。

钟毓倒是机灵得很，冷不丁一手抄起蛋蛋，胡乱说道：“让太平同你去玩，左不过太平往日里最爱你这个小姨姨。”

自从太平醒来，她总觉得心头不安。

不妨她一低头，瞧见太平乖乖巧巧的模样。钟毓心头一暖，霎时绽开了笑颜，兀自将蛋蛋抛入水中。而雪燎则正端坐在冰泉边，一伸手，便松了鱼竿，截过蛋蛋去。

“那是我家太平！不信你问萦回！”

灵秀气得要挠雪燎。

“鱼竿。”

雪燎立时低声提醒道。

鱼竿子是玄石铁精所制，沉得很，不消这一会儿便无影无踪了。灵秀一下子却是分了神，朝他冷哼一声，连忙又沉入水底去捞鱼竿子去了。

好像发病的灵秀与正常的灵秀没甚么区别——

只是一个少儿心性，不懂得隐藏，且十分讨厌雪燎；另一个脾气大了不止一点，却惯会隐藏，且偷偷地讨厌雪燎，平日里有意无意地针对他。

也并不是说讨厌，至少多年情分在。

总之，难说。

“太平还小，他虽有神通，但毕竟是我们的孩子。”

雪燎回过头来，神色不赞同地看着揣着手笑吟吟的钟毓。与钟毓视线相交，他突地脸色一红，顿时轻拿轻放，道，“注意了，下回轻一些。”

在雪燎手中的蛋无语地想要滚滚身子，却反被雪燎握得更紧。

撩拨了正经的凤凰，钟毓笑意更浓。

她上前去，正对着长身玉立的雪燎，踮起脚，朝他附耳道：“我知道错了，我下回一定注意。你就大人有大量嘛，雪夫君。”

雪燎略略抬高视线，盯住她的发顶。

蛋蛋也被他捏得红了蛋壳，但是蛋蛋不敢出声。

从钟毓的视线里，能看到他长长的开阖着的眼睫，凑成一道浓密的帘。隽秀的眼眸中，有着天地万物的倒影，首当其冲的，则是她钟毓。

雪燎道：“夫君就夫君。”

“好好好，不要雪。”

话毕，钟毓身子往前靠了靠，抓住他的肩膀，在他颊边印下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