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巾前辈此言差矣,江川的信使,不是我与拙荆能驱使的。”
云霞宗来的男修开口了,一语破的,将这难题丢给了钟毓。
钟毓不答。
包庇云疏虞的自然不是云霞宗门人,云霞宗怎能只手遮天。然而此刻,还不到她来决断,多得是人要争辩,便由他们辨一辨也罢。
不论现今结果如何,这云疏虞最后……到底还是要死的。
酌枫宗不会真正放过魔修,何况是云霞宗教养出来的魔修。
二长老冷哼一声。
酌枫宗门人闻言,又是换了一个怼人的思路,突地笑道:“既寮山村安然无恙,那便也罢!魔地之行,你们又要何时去?”
“确是,魔修倒是全在魔地。云公子的确该去魔地。”
一方如此争辩道。
“疏虞兄可是我江川灵石、灵米一颗一颗养大的。更遑论此等天纵之资,怎可送去了便宜那群魔修。岂不是要魔修势大?”另一方又道。
撇开别的不提,云疏虞却是这一辈的佼佼者。
若白白送去魔地,将来若有争端,必定是修界吃亏。
不要小看每一个未长成的天之骄子,这是修界实所共睹的道理。钟毓怀疑这云霞宗这人,要么是个卧底,要么是个坑。
“那便趁他还未成长,便杀之。”
果然,有人给出了最简便的方法。
“成魔,也未必不能回转啊,就留他在自家宗门,也未必不可,我们自会约束好他的。”
云疏虞的母亲一听要杀他,急得马上站起身,哭叫起来。
另一方领头人道:“你说得倒是好听,苦海无涯,回头的人又能有多少?便是不提江川,整个修界,你可曾见过一人?”
此时,已经不是二长老与那对夫妻的战场了。
整个江川的大殿,仿佛已经成为分别以云霞宗和酌枫宗为首的一场内战。纷乱不休,不比丝竹之声好听,却比它更为闹腾。
“江川君……”
似有人在喊钟毓。
钟毓听得有些意兴阑珊,她慢慢道:“无妨,大道万千,殊途同归。云疏虞自有你们整个江川约束,我很是放心。”
这便是要允许云疏虞留在江川了——
云霞宗的那对夫妇顿时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了。
“江川君,魔修万不可留在江川啊!”
反对派惊道。
“你们谁不许云疏虞入界的,在门上写个‘魔修不得入内’便可。”钟毓一笑,有意提点道,“不过这云公子面上的魔纹,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了的。”
“……”
众人一时间相顾无言。
云霞宗的倒是高兴得很,酌枫宗的二长老冷着眼,面色不虞。
其他大宗门倒是无话可说,只需坚定自己的立场即可。小宗门可就难办了,毕竟若立了这块牌子,云霞宗必定气不顺的。可若是不立这块牌子,那就与酌枫宗的信念相悖了。
这立与不立,都是个难题。
“不可啊,不可啊……”场上最坚硬的一块磐石放声反驳道,钟毓理解他的想法,但受不了他像个麻雀一样叫个不停。
“诸位自便。”钟毓起身。
女侍帮着她理了理衣摆裙角,她便带着一溜串的女侍离开了。
留下殿内窃窃私语的修者们。
“江川君行事实在荒唐,先主匆匆寻来的,到底不如先主英明神武。单此事,就处理得莫名其妙!”一男修指手画脚地评价道。
云疏虞瘫在椅子上,昏迷不知事。
他的父母亲此刻就在他的身旁,将他扶起,不停地渡他灵力,助他收敛起面上张扬艳丽的魔纹。
显然他们――
并不将那年纪尚小的江川君所言,当做一回事儿。
又一男子嬉笑道:“听说现江川君是先主从凡间界寻来的。你们今日在她面前大谈寮山村,又提及凡人,莫不是戳到她的痛处了?”
云疏虞之父自问这次能保住云疏虞,也与钟毓脱不开干系,亦算是承了江川君的情,听不得旁人嚼钟毓的口舌。
“你们在江川殿上大肆谈论江川君,是疯魔了不成?”
他一双鹰目冷冷扫过现场。
修为较低者只觉得一阵阵压力。
既是连云疏虞的父亲都下场了,二长老一派的自然也不甘示弱。
“云霞宗何时成为江川君的走狗、爪牙?我竟是不知!”
云霞宗女修当即恼了,欲要反驳。而那云疏虞却是突地口吐鲜血,呕声不断。女修一惊,忙看护着儿子去,不理会他人了。
云疏虞之父名讳云徽符,他手下一停,示意妻子也停下。
只因他发现,若要收敛魔纹,云疏虞便要内伤。
这可如何是好,顶着魔纹,必然是不大方便的。
可内伤,也不好。
一晃神,云徽符便想起了钟毓轻飘飘的那句――
“云公子面上的魔纹,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了的。”
不如……
不如在江城留下?
说不定能有江川的修士庇护……
二长老见他们眉头皱起来,心里也不知道有多快活。
可今天到底这云疏虞还活着,他便请辞去了,打算回宗门再商量商量此事。总之,不可如此轻易放过这云疏虞,至于那寮山村,还是要再行查探一番。
不论是钟毓的话,抑或是信使之言,他压根儿不信。
他亲眼所见,怎会有错?
想到此处,他禁不住自个儿也皱起眉头来,当即请辞离去。余下众人也一一辞别了江川,生怕沾惹上一身腥。
江川殿上的酒宴,这便结束了。
女侍上至殿前,收拾着残羹冷食,只见那裙摆飞扬,各色的灵力交织成一片。这江川殿的生气,便也只在这些小女侍身上才有。
至于旁的——
美则美矣,不过生机凋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