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鹂垂眸,心里有些淡淡的难过,她勉强撑着笑容,握着裙摆给尹鹤归转了一圈儿。
烛火莹莹,她身后正是冉冉而起的晨辉,朝霞漫天,她身上艳红色的衣裙衬得她娇]/[嫩白]/[皙,碎玉般的朝阳照入她的眼底,让她的双眸像枝头杏花一般斑驳明媚,风一起,衣袂飘飘,衬得她宛若自天端云彩走下来的仙子,踩在迎仙台上,来访人间。
尹鹤归看着她迎着风站到了他的身前,目光楚楚的看着他,叹息道:“鹤归,我想跟你说,曾经我忘记了许多事情,但从现在起我什么都不会再忘记了。
“我心一如曾经,除卿之外,再无思慕。”
苏陌鹂话音落下,如灿烂杏花般明媚的眼眸中带着不尽的眷恋,她笑着问道:“愿意喝一碗红豆粥吗?上一世我去世前,曾说第二日一早要跟你喝红豆粥的。”
尹鹤归顺着她的话看向红豆粥,沉默了须臾后,答应了一声。
苏陌鹂听到他应声,高兴的想着,也许她已经快听到那句他爱她了。
天边的残月未落,朝霞却已铺面了云端,七彩斑斓。
苏陌鹂幸福的沉浸在对尹鹤归的幻想中,可惜好景不长,元柏急匆匆的过了来,站在台阶下说道:“墓主,有事。”
苏陌鹂抬起头,心里莫名一慌,下意识的抓]/[住了尹鹤归的手。
尹鹤归垂眸盯着她的手,两个人皆沉默了一瞬。而后,他推开了苏陌鹂的手,走下松鹤听泉台与元柏一起离开了。
苏陌鹂望着他走远,失望的握住手心里他的余温,呢喃道:“难道是那个齐太傅?”她知道他不愿意她接触这种事,所以没有跟上去。
只不过,尹鹤归这一去许久不归。
苏陌鹂等在寒山之巅,她倒是不怕冷,只是饿的紧。小案上的红豆粥早就凉透了,她跳下青牛石,打算去厨房重新盛一碗,也给尹鹤归送去一碗。
当她端着粥碗迈入尹鹤归的小院时,发现院中一片寂静,弄得她都有些紧张,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
突然,她听到尹鹤归声音淡漠的吩咐道:“……他家上下十五口人一个活口都不能留,哪怕是那个三个月的幼子也不行。”
苏陌鹂一愣,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又听见尹鹤归仍旧平淡的说:“还有那个李大人,他奉旨巡查庆州,若让他查出庆州私屯兵马一事就不妥了,今夜他会落脚在誉城。元柏,夜半时分你去杀了他,做成患了急病而死的模样。这个李大人没有兄弟亲族,只有一个五岁的女儿,翻不起什么波浪。”
旁人应道:“是啊,像当初东川门就是人太多了,杀起来太麻烦。咱们累了那么久,居然还是让邵奇活了下来。好在这个李大人只有个女儿,连他夫人都早早病死了,省得咱们累。墓主,李大人这个五岁的女儿留吗?”
苏陌鹂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在颤抖,她清楚的记着余之棠跟她说过东川门满门被屠,人人尸首分离而死……这样残忍的事情,竟是尹鹤归做的?!
就在这时,苏陌鹂又听见尹鹤归平淡的说:“让他女儿病死在春季就行,不着急现在处理,反而令人怀疑。倒是这李大人的好友孙大人必会调查他的死因,告诉影组的人,除去孙大人。孙大人得死,但是还需让人觉得他没死,影组的承平藏在孙府那么久,必会了解孙大人的所有习惯。
“让龙华国怀山的易容者给承平易容,扮作孙大人继续活动在朝堂上。告诉承平,让他借孙大人的身份笼络住士族的力量,好成为我]/[日后的助力。
“记住,仍是老规矩,这些事如果被齐太傅发现,你们的命……”尹鹤归没有再把话说下去,也没有必要说下去。
苏陌鹂的呼吸声渐渐重了,她觉得整个身子都僵了。从她站到这里,连半盏茶的时间都不到,他就已经下令杀了几十个人了,那她没过来的时候,他杀了多少人?
他语气平淡的定了这些人的生死,连三个月的幼子、五岁大的女儿他都不曾放过。她的脑中突然想起来那些话——
“你知不知道尹鹤归他杀人如麻,狠厉无情,江湖上人人都憎恶他,他是残忍至极的地狱之鬼。”
原来,新言不是在故意诋毁尹鹤归,他也曾亲口说过——
“你应该害怕我这个人,我是鹤神,寒山墓的墓主,手里的人命数不尽数,你要记得——”
“一轮寒月晚,故人血沾花。”尹鹤归不知何时出现在苏陌鹂身边突然出声,苏陌鹂被他吓得浑身一抖,没能拿住手中的红豆粥,让它碎在了地上,她怔着眼神,愣愣地听着尹鹤归继续在她耳边说着:“清风死骨怨,松野鹤归眠。”
苏陌鹂看了一眼碎在地上的红豆粥,眼神木然地抬起头看向带着银玉骨面具的尹鹤归。
她听过这句话,这是江湖人形容鹤神的。
可她并不在乎这句话,她不在乎他都做过什么……但是这样的他实在太过陌生,她看着他冷漠的神色,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也许,她该先跟他解释一下,她不在乎他做过什么事,她只想跟上辈子一样……
“上辈子的事。”
尹鹤归突然出声打断了苏陌鹂的思绪,她抬起头,见他目光如刀,冷漠的说道:“上辈子的事,我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