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瑟回神望着他,蓝色的眼眸中仿佛燃着愤怒的小火苗,浮起明晃晃的杀意,让身后的男子立即闭嘴。
直到把那少年拉到酒馆外大树下,九瑟才放开手。他轻轻甩了甩手,脸上是掩不住的冷漠疏离,他上前盯着少年的眼睛,冷声道:“你现在很累了,想要回家。”
原本还面红耳赤的少年瞬间平静下来,跟着他喃喃地重复着:“我现在很累了,我想要回家……”
望着白衣少年的背影,九瑟眨了眨双眼,轻蔑一笑:“再有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他回来的第一天,酒馆见不得血光。
然而等九瑟心情畅快地走进酒馆的时候,却发现凤玲珑已经换了位置,和另一名俊俏少年相谈甚欢……
她这十年是这样过来的?
九瑟的脸黑成灰炭,扯了扯嘴角向他们走过去。
“阿红,该干活了。”九瑟递给她一条油腻腻的湿抹布,满脸坏笑地盯着她的脸看。
凤玲珑不禁扶额,只能无奈地从阿红身体里抽离出来,隐了身形在一旁气呼呼地看向他。
她越发觉得这个徒弟太碍眼!竟敢管师父的闲事?
一向颇有眼色的半夏这时候也走过来,语气淡淡地说道:“阿红啊,你要是再不干活,今日就没工钱了。”
闻言,阿红立即拿着抹布去干活了。
旁边凤玲珑默默攥起了拳头,暗道:我的木头人,何时拿过工钱?
她恶狠狠地盯着眼前两个白眼狼,恨不能把他们一脚踹飞!
此时,酒馆外面忽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贫僧净世,前来拜访珑音祖师。”
凤玲珑脚步一顿,歪着头看了眼门外,轻哼一声:“和尚要来喝酒?”
然而她的语气却没有半分好奇,而是直接跑去后院荡秋千了,却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九瑟望着门外的木兰色僧袍的清秀和尚,站在阳光里,似是周身正散着佛光,令人凭空生出不敢亵渎神明的罪恶感。
半夏寻着声音望去,默叹一声,转而抱着阿顺走到门口,望着那和尚说道:“净世主持,我们这里是酒馆。”
言下之意,是他不该来此处。
“贫僧来寻人。”净世双手合十,一脸虔诚。
“十几年没出现过,还以为你已经解开心结。”半夏故意挡在门前,仰头看向他冷峻的面容。
但这却挡不住九瑟的视线,他站在暗影里,看着门前俊朗的和尚,心头莫名地不安起来。
净世是隔壁山上住的得道高僧,来找珑音祖师。
其实,他们之间只是一桩小恩怨。
令人没想到,这小气的和尚生了心魔,记了凤玲珑几百年?
后院中的凤玲珑把他们的对话听在耳中,慵懒地抬了抬眼皮,手中捏着新得来的银镀金碧玺梅花簪,悠闲自在地荡秋千。
想来她真是眼光毒辣,出去玩耍时随便招惹的人都能成一方大佬?
一念刚灭,她耳边就响起念经声,聒噪得很。
“我又没死,给谁超度呢?”风玲珑顿时火冒三丈。
都说和尚的清心咒能让人摒除杂念,但对凤玲珑来说,显然是火上浇油。
“贫僧只是……”净世面皮一红,着急地想要解释。
“打不过我,骂不过我,厚着脸皮往冷屁股上贴有意思?”凤玲珑随口骂了两句,她知道这和尚脸皮薄,看起来是生人勿近的圣洁样子,其实最容易脸红,经不起撩拨。
这些年来,每隔十年八年,净世就要来寻她一次,凤玲珑对这个执拗的和尚越来越不客气。
但净世和尚始终一身木兰色僧衣,坚定地站在她面前,就那么直愣愣地望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瞧着他这副被震慑到的可怜模样,凤玲珑的口气软下几分:“当初,我不过是开个玩笑。”
毕竟,这个麻烦,早些解决为好,她实在不喜欢听人念经。
那时候,十几岁的净世独自一人下山,碰到从玄门惹事生非回来的凤玲珑,红着脸向她求一珠贝,凤玲珑回头说:“让我摸一下,就给你。”
小和尚的脸红得能滴出血,难为情地摇着头。
“你们佛修不是说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我看你这和尚佛缘太浅,早点还俗吧!”凤玲珑略带嘲讽地说着,俯身望向他。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但彼时单纯善良的净世小和尚却当了真,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最后,凤玲珑还是扔给他一枚珠贝,走之前撂下一句:“长得真好看,像个女人!”
说罢扬长而去。
小和尚再也忍不住,抓着那妹珠贝在大街上哇地一声哭出来。
两百年后,昔日脸皮薄的小少年变成得道高僧,特意搬在附近的山上,与她为邻。
但其实,凤玲珑早就忘记了这个人。
“你天天来刷好感,是要把我们的一面之缘,变成宿世情缘吗?”凤玲珑把银簪子插进发间,徐徐站起身,媚眼如丝,睨了他一眼。
净世紧张地握住拳头,红着脸,脚步犹疑地后退。
最后转头走掉。
终于清静了。
还治不了你?
得道高僧?绝壁是假的。
还不是个不经事的小处男!
每过几年,他就来找骂一回,看看自己的佛心是否够坚定。
这么多年过去,听说他的修行依然不能突破最重要的一关。
凤玲珑依旧在悠闲自在地荡秋千,手里又凭空提着一壶桃花酒,仰头喝了一口。
一直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净世和尚来了又走的九瑟,脸色越发难看,以前他怎么不知道酒馆里来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人?
看来,这十年,她很不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