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穷大的锦袋开始只是单纯用来结善缘的,后来却发展演变成许多青年才俊对凤玲珑表示爱慕之意的媒介,所以大概有三年多没打开过了。
“都是些无聊的阿谀奉承之语,本尊听腻了。”凤玲珑嘴上这样说着,脸上却是掩不住地得意之色。
半夏却不以为然,幽幽说道:“这次,会有惊喜哦。”
这话直接勾起凤玲珑的兴趣,对着阿红招手:“去取来。”
积攒了三年的福缘锦袋打开,从里面倒出来上千封书信,从桌案上掉下来散落一地。
但这一次,竟有几百封是给九瑟的?
就连在酒馆多是木着脸的半夏都有几封?
“这大槐树怎么什么人的信都收?”凤玲珑略有不满地说着。
明明面前堆了满对的信,却酸别人的几封几百封?
凤玲珑随手翻了几封就没什么兴致了,转而瞥了眼半夏手里的那几封信,轻轻扯动嘴角。随后,她又转头看向九瑟面前堆着的一堆信,不禁问道:“写的什么?”
“我……我不认识。”九瑟支支吾吾,红着脸难为情地说着。
许久之后,半夏和凤玲珑对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几年没人教过他识字写字!
“谁让你财迷心窍,就知道让他端茶倒水,做饭洗衣?”凤玲珑抢先说道,转而拉过九瑟,一脸疼惜地摸着他的脑袋安抚着。
“……”
半夏默默不言,这些年珑音祖师的脸皮厚得比她的修为还可怕?
九瑟红着眼睛,满面薄红,内心隐隐有些羞愤……
等到两人笑完之后,草草安慰几句九瑟之后,便都光明正大地从九瑟面前拿起几封信来读。
片刻之后,半夏不禁摇头叹息着:“这些个女人真有眼光,九瑟这才多大,她们就要给自己女儿或是孙女预定姻缘?”
“这个倒是真敢说,什么四大家族之一梦家的小女儿,家有良田万顷,仆从无数,只差贤婿一枚,无论九瑟是要过寻常百姓的逍遥一生,还是追求修仙大道,他们都可助一臂之力!”
还说什么过段时间就带美貌女儿来相见。
凤玲珑放下手中的信件,不由冷笑一声:“呵!梦家?不过是四大家族最说不上话的人儿,小女儿听说是个狐狸精生。当今梦家的继承人是长女梦千万,小女儿现在再受宠,将来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
“而且,我还听说狐狸都身有体臭。”凤玲珑说着就捏起鼻子,好像已经闻到了那股子臭味。
随后,凤玲珑把手搭在九瑟的肩头,笑意不明地说道:“不过,你要是看上了她那张皮囊,我也没话说。但是你此去梦家是入赘,我可不会出嫁妆。”
她忽然有种老母亲养大女儿被猪拱走了的心态,是咋回事?
半夏听到狐臭时还算镇定,听到嫁妆的时候,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
三日后,那名妇人就带着家中艳丽的女儿来了。
这信看得真及时,不然都不知道会有这档子喜事。
“咦?这年纪,要比我们九瑟大两三岁吧?”凤玲珑并未出面,而是附阿红的木头身体上,跟在半夏身后。
梦家的小女儿梦晚晚,长相艳丽,小小年纪就已经出落地十分标致,眉目间颇有母亲几分风采。
“之前,我在槐树下的福缘锦袋中放了书信,想着你们酒馆比较忙,未必来得及看一眼,今日就带着晚晚亲自上门。”貌美的妇人拉着女儿的手,语气间透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姿态。
梦晚晚垂眸站在母亲身旁,偶尔抬起头来瞄一眼对面的小九瑟。
半夏现在是作为九瑟的长辈出面,瞧着他们盛气凌人的模样,心中生出几分不喜来,怀里抱着的阿顺也随之炸毛。
“我们住在凤凰台山下,不与玄门之人打交道。”她只拿他们当作一群不懂礼数的喝酒人罢了。
那妇人面上一怔,大概是没想到半夏敢这样和自己说话,不禁恼怒道:“你不过有间小酒馆,谈什么和凤凰台的关系?就算是凤凰台,我梦家也不怕什么。”
说到最后这一句的时候,妇人其实心里并没有底的。
半夏轻哧一声道:“哦?珑音祖师只喜欢我酿的酒,自然会护着我,就不知道你在梦家的地位,值不值得家主为你们母女得罪珑音祖师?”
提起凤玲珑,那妇人果然神情僵住,凤玲珑嗜酒如命,行事不计后果,她……确实得罪不起。
“做人做久了,也学会了仗势欺人?其实你原本是靠脑子的。”半夏身后站着的阿红突然出声。
狐狸嘛,身娇体弱的,没有脑子怎么能活下来,怎么能修炼成精?
那妇人还会开口,她身后的梦晚晚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红着脸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有你说话的份?”
“她是珑音祖师的木头人。”半夏一边撸着兔毛,一边轻飘飘地说着。
梦晚晚不甘心地收起手指头,转而背过身去。
听说凤玲珑的木头人极其凶残,她年纪再小,也是有几分畏惧的。
妇人瞧着眼前紧张而尴尬的情形,忽然起身笑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老板娘不要放在心上。”
“我不是老板娘,我是二当家。”半夏这语气颇有几分山匪头子的架势,然后她回身看见阿红冲她满意地点着头。
最初开酒馆的时候她们就说好了,遇上麻烦事的时候,必须把珑音祖师拉出来扛着。
妇人脸上的笑意顿收住,暗暗握紧袖中的拳头,半晌之后才拉下脸说道:“我这次来,是因为受到大师指点,女儿的命劫要靠这位小公子来解。”
她的目光落在半夏身侧的九瑟身上,眼神温和慈爱。
九瑟上前一步,面色淡淡地拒绝:“我年纪尚小,一心求道,不为儿女私情所牵绊。而且师父说,她身有体臭。”
他指了指面前的梦晚晚,嫌弃的眼神再明显不过。
梦晚晚突然跳出来,颤抖着嫩白的手指头,气急道:“你!胡说!我明明是身有异香!你师父是谁??”
那妇人也气得不轻,被人羞辱一番,心中的怒火就快要压不住。
凤玲珑不禁扶额,暗自传音给九瑟:”你要是敢说我是你师父,我就阉了你!”
八岁就能给我惹是生非,以后还了得?还是阉了省事。
“哦。”九瑟张了张嘴,乖巧地答应着。
那妇人拉着女儿的手,面色发白地看向半夏狠狠说道:“你,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狐狸身上有股子味儿,又不是什么秘密,这是天生的,她们有什么办法?而且她们化成人形以后都是用特制的香粉掩盖,哪还会有什么味道?
“请回吧,我们九瑟不嫁。”凤玲珑从阿红身上抽离出来,面上覆着层薄纱,站到妇人跟前。
妇人明显感受到那股子刻意释放出来的威压,心里的怒气瞬间被恐惧所替代,但看着女儿受了气她心有不甘,转而换了嘴脸,上前恳求道:“前辈,我也并非那种不识时务的,但是大师算命说,我女儿与你这位小少年有宿世因缘,只有他们结为夫妻,才能度过大劫。”
凤玲珑当然受得起她的礼,听完她这话反倒是转过身去笑道:“哪里来的神仙?竟能窥探天道命运?可否带我见识见识?”
她凤玲珑都没有的本事,谁敢这样狂妄自大?
妇人一时哑然,转而默然叹息,但究竟是没说出那位大师是何方神圣。
而梦晚晚却不依从,指着九瑟恨声道:“总之,我就是要嫁给你,不是,是娶你!”
九瑟却不甚在意地回道:“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
妇人也明白眼前的情况对她们极为不利,最终也只能悻悻地带着女儿离开。
当晚,九瑟就表示要去天元秘境修炼。
“哦?想通了?该不会是为了躲人家姑娘一份痴情?”凤玲珑望着眼前的小少年,笑着调侃。
当你长大以后,就知道一个女子不管不顾地跑到你面前敞开心扉,是件多么需要勇气的事情啊。
“所以,师父觉得我做错了?”九瑟仰着头看向神色黯然的凤玲珑。
“那……倒没有。”凤玲珑仰头灌进一口青梅酒,突然觉得有一丝苦涩。
罢了,他要去修炼,总归是好事。
天元秘境门口,望着八岁的九瑟的背影,凤玲珑突然觉得,其实九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小娃子了,他在酒馆看着听着人间事,学得通透,学会做人……
希望在天元秘境中,他能有更大的造化吧。
而九瑟这一去,就是十年。
归来时,已然是个翩翩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