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玲珑抬头看向神色复杂的半夏,眯起笑眼颇为得意地说道:“小孩子懂事,本尊也没办法呐!”
原来还以为这小家伙会跟她哭闹一场,没想到小小年纪如此的明事理。
半夏不再说什么,弯腰拎起那只肥鸭子,哼着小曲儿往厨房去,而九瑟紧握着两只小手,不舍地看了眼凤玲珑之后,便乖巧地跟在半夏身后。
凤玲珑脸上漾起浅笑,悄悄拿了青梅酒跑去荡秋千,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
许久之后,半夏准备好丰盛可口的菜肴,对着烧火的小九瑟说道:“出去玩吧。”
小九瑟朝她点头,随后抹了把脸上的汗珠,脏兮兮的手掌却一张小脸抹得乌漆麻黑。
半夏便把他拉到外面的水盆边上,让他洗手洗脸,之后便去厨房把美味菜肴端出来。
秋千上半睡半醒的凤玲珑闻到了饭香,直接扔掉手里的空酒壶,迷离着醉眼往饭桌上随心一扑,宽大的锦纹袖顺势扫落几根筷子。
半夏端着刚拌好的一碗橡子凉粉走出来,远远酒瞧见九瑟正跪在木凳上给凤玲珑整理头发,眼中微微露出诧异。
一般来说,醉酒的凤玲珑不能碰,因为很可能被她一脚踢开甚至打个半死。
半夏把橡子凉粉放下,阿顺已经跳上长木凳在她身旁坐下,眼瞅着满桌子好吃的狂吞口水。
直到她把一盘鲜艳的胡萝卜丝推到它面前,阿顺才像模像样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九瑟满眼好奇地看向阿顺,然后学着它的样子拿起筷子,他没有急着去夹菜,而是指着身旁的凤玲珑生涩地开口道:“凤,玲,珑。”
这三个字对他来说有些费劲,但还是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
半夏微微怔住,手中的筷子随之停下,随后笑着说道:“你不能直呼其名。”
她双手托腮瞥向还没清醒的凤玲珑,眨了眨眼睛,然后认真地教起九瑟来:“你应该唤她师父,或者……娘亲。”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半夏和凤玲珑待一起久了,难免也会沾染些坏毛病。
“嗯!”
不明其中因由的九瑟一脸欢喜地答应着。毕竟,半夏看起来那么温柔善良,人畜无害。
片刻后,凤玲珑终于醒过来,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鸭肉,细细嚼着,含糊地说着:“好吃。”
一旁的九瑟拿起凤玲珑爱吃的烙饼,递到她面前,眯着笑眼喊道:“师,父?”
清澈的蓝眸睁得又圆又大,白胖胖的小脸看得人心头一软,禁不住就想去捏一把。
凤玲珑突然被嘴里的鸭肉呛住,抬眸看向他,眼神中带着明晃晃的杀意:“你叫我什么?”
九瑟吓得小手一抖,还没用顺的筷子陡然掉进面前的小碗里,犹豫着说道:“娘,亲?”
凤玲珑险些一口血喷出来,她胡乱咽下鸭肉之后,捂着胸口痛心喊道:“闭嘴!”
“哦。”
九瑟一脸乖巧地答应着,低头继续扒饭。
半夏站起身一边给他们盛汤,一边装作不知情地样子说道:“总得有个名分吧。”
凤玲珑不屑地冷哼一声:“你喜欢就给你做徒弟,反正逍遥峰上没他住的地方。”
“……”
还真是无时无刻地想要把人甩出去?
但是半夏却是不愿意做人师父的,偶尔叫句“姑姑”倒也罢了。
这件事,就这样草率地定下来了。
此后,凤玲珑逍遥了好一阵子。
两个月后,她却定没有得到甩掉包袱的快乐感,反而有些失落,便整日地往酒馆里跑,甚至赖在这里不肯走。
凤玲珑每次来看到的都是九瑟在酒馆里忙前忙后,开心地给跟在阿红身边帮忙,不禁一阵失望。
他这个上古异兽,好像是爱上了凡尘俗世的烟火气?
安安分分地做个威风凛凛的坐骑不好吗?
他偏偏要学着做人。
这一日,天朗气清的日子里,凤玲珑躺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抱着青梅酒睡得香甜。
突然从酒馆里传出一阵清晰的议论声。
“我听说啊,珑音祖师近年来如此安分,是因为在家奶孩子呢。”
“难怪呢,莱州大陆最近十分太平。”
“嘘……”另一人及时止住。
但已经来不及了。
几个人被阿红揍得鼻青脸肿,直接扔出酒馆。
“在珑音祖师的店里,还敢说她坏话?”阿红双手叉腰,和平日里的恬淡寡欲模样很不相同。
只因为是凤玲珑借着她的身体,给自己狠狠出口气。
而后院里,回身的凤玲珑猛然睁开眼睛,手中的银酒壶朝着墙角用力掷去,直接砸出个大窟窿,她对着那道墙狠狠啐了一口道:“奶你妹!看来你们是觉得近来日子太舒坦了。”
凤玲珑转头看见九瑟正瞪大蓝眼睛看着自己,不禁皱眉,一脸嫌弃地说道:“干活去!”
“哦!”
九瑟乖巧地答应着,撸起袖子去厨房烧热水去了。
凤玲珑在院中来回踱着步子,只觉得这口恶气她咽不下!
敢情这天下太不太平都和我密切相连?只要我不闹事就能保天下久安?
好,如你们所愿。
之后,凤玲珑直接跑去玄门君家偷来一件宝贝,白玉梭。
白玉梭算不得多稀奇,但却是君家家主的心头好,带在身边多年,从不离身。
白玉梭最大的用处就是能让人做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对温如玉的造梦术有很大助益,可惜,当凤玲珑把这个宝贝拿给他时,向来听话的小七却拒绝了师父的好意。
“下次见到君家主时,小七可能会忍不住还给他。”温如玉诚实地说道。
其实他想说的是,他脸皮薄,不敢把抢来的东西挂在身上。
“呵!爱要不要!”凤玲珑随手丢进云海间,白玉梭随后坠落悬崖。
温如玉心里咯噔一声,心如刀割,最终还是没忍住,追着白玉梭跳下去。
“德行!”凤玲珑站在山崖上,嫌弃地拍了拍手,又跑去酒馆喝酒去了。
五年后。
小九瑟长得越发清秀,个头儿随之猛蹿,而且越发地像个普通人,凤玲珑终于死心。
“我的坐骑啊,看来是没希望了……”
唯一令她感到欣慰的就是九瑟对她言听计从,令他往东绝对不敢往西。而且,这小家伙非常地勤快,学习力极强,这几年差不多把半夏的各种手艺学得七七八八。
“以后啊,本尊再也不用受制于半夏小鬼!”凤玲珑摸着九瑟的小脑袋,很是得意地说道。
半夏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看着这幅温馨的画面,缓声道:“靠着八岁的孩子打了场翻身仗?您还真是觉得脸上光彩?”
何况,这五年来,九瑟吃的喝的用的都是酒馆的,凤玲珑只能算个挂名师父。
仔细算起来,半夏也是九瑟半个师父。
凤玲珑却假装没听懂半夏话里的意思,转头看向九瑟语气轻快地说道:“瞧瞧啊,因为你,半夏要和我翻脸呢!”
“我知道半夏姑姑和师父感情很好,你们对九瑟关心备至,九瑟都牢牢记在心里的。”九瑟捏着蓝色青衫,一脸认真而诚恳地说着。
凤玲珑和半夏彼此嫌弃地对望一眼,然后皆是一脸欣慰地点头,老母亲的心情获得极大满足感。
穿墙而入的阿红走进来,恭敬地站在原地柔声道:“珑音祖师,槐树下的福缘锦袋,今年是否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