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沉站在大殿的窗外——窗户是巨大的落地窗，上面画着各国的图腾，这一扇恰好是招摇国的。

守护者都神情凝重地想着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她。

蔺沉看了一会儿，确定凡廉可以应付得了后，便离开了。

她现在必须找到绝息。

圣殿现在在外面看守的守护者很少，那些都是凡廉可信的，并且几乎没有牵扯到的人。

蔺沉很快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

那是圣殿后面的树林，据说也是蔺琼和云一酒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蔺沉随意地找了一块石头坐下，然后将一个小瓶子拿了出来。

瓶子里装了一些黑色的东西，一时间看不出是什么。

蔺沉摇了摇瓶子，然后满意地笑了。她将瓶子打开，手中凝出一团红色的光，慢慢地将光放入了瓶子里。

瓶子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

蔺沉松开手，任凭瓶子抖动着飘向空中。

“帮我找个人，”蔺沉轻声说，“一个傀儡师，北方雪国人，赤瞳白发，被石蛇伤到过。”

她话音刚落，瓶子就在那一刹那破碎了。

黑压压的蝴蝶盘旋在蔺沉身边，蔺沉伸出手，让其中一只蝴蝶停在了指尖。

“去吧，”蔺沉笑着说，“别受伤了。”

黑蝴蝶听话地向四周飞去。

蔺沉起身，又回到了大殿的落地窗前。

好戏，她从来不会落下。

“我有一个问题，”莫一妍突然笑了，笑得很诡异，“我听说圣令一出，守护铃响，可是为什么你拿出圣令的时候守护铃没有反应？”

众人看向凡廉。

凡廉勾了勾嘴角：“想看真的？你不够格。”

莫一妍觉得好笑：“是你没有，还是我不够格？凡廉，这两句话可不是一个意思啊。”

“真要看真的？”凡廉故作迟疑，“我怕伤到你。”

“笑话。”莫一妍冷笑到，她已经认定了自己胜券在握——没有人会听任一个拿着假圣令的守护者发号施令，“圣令伤人？你当我们都是没常识的吗？”

凡廉叹了一口气。

“不要后悔啊，莫一妍。”凡廉忽地笑了，“这可是你说的。”

她似乎有些不情愿，伸出手，指尖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圈，漂亮的光点随着她指尖而动，越来越多，最终成了一笑团光雾。

瞬间，守护铃的铃声起此彼伏。

蔺沉在窗外，听着不是很明显的铃声，微微地笑了。

说实话，还挺好听的。

突然，那团光雾射出一道红色的光，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打穿了莫一妍的手腕。

莫一妍一时间居然叫不出声。

“你没事吧？”凡廉一脸惋惜，“都说了圣令会伤人，你不信。现在倒好了，出了事谁负责？”

莫一妍脸色苍白，强行用内力将疼痛压制下去。

“唔，不过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凡廉似乎没看到她被血染红的袖子，“那我们继续吧。刚刚到哪了？对了。”

凡廉脸色再次冷下来：“你为了不让跖兰的父母发现，就顺便一起把他们杀了，莫一妍，你做这一切的时候，在想着什么？人命在你面前就一文不值吗？你就为了一点虚无缥缈的东西，杀了近百人，你就不怕他们的魂魄回来找你吗？”

“我不怕。”莫一妍也不装了，“他们的魂魄都已经无法再入轮回，对我一点威胁都没有，我怕什么？”

凡廉突然沉默了。

莫一妍刚要接着说什么，就被凡廉再次打断了。

“我见过你。”凡廉眯着眼看向莫一妍的眼睛，似乎在透过那个眼睛看穿这个肮脏的灵魂，“你们有没有想过，她还是一缕孤魂之前，是什么身份？”

这句话不是对着莫一妍说的，而是对着已经自动远离莫一妍的人群说的。

莫一妍脸色一变。

“你什么意思？”莫一妍冷声问。

“我见过你。”凡廉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这一遍比上一遍更重，“在北方的一个小城里。”

莫一妍觉得凡廉的话很莫名其妙。

“不过，那时候你不是这样的。”凡廉眼神似有似无地向窗外飘去，蔺沉注意到了，冲她一笑，“对了，是越城，我在越城见过你。”

“我没有去过你说的什么越城。”莫一妍冷冷地说，她不知道凡廉又在怎么给她下套。

“真的没印象？”凡廉轻声说，“没关系，我给你一点提示。十四年前，越城全城百姓被杀害，你不记得了吗？”

莫一妍突然睁大了眼睛。

“你的本名又是什么呢？”凡廉这一次直接看向了窗户那边。蔺沉懒懒散散地将自己很小心地隐藏在了招摇国巨大的图腾后面，“是叫意魇对吗？不死国被废除的继承人？”

莫一妍浑身冰凉。

尽管这副身体不是她的，她还是感觉到了凉意。

“谁告诉你的？”莫一妍面容狰狞，满眼杀意，“是不是那个叛徒告诉了你？！你说话啊，是不是！”

“不是。”凡廉觉得她生气的样子特别好玩，“是我猜出来的。你藏得很好，能猜出来是我的本事，怨不得他人。”

“猜出来？”莫一妍——意魇冷笑，“我才不信，我消失了这么多年，就连不死国的那些老东西都以为我魂飞魄散了，你说你猜的出来？你当我是傻子吗？！”

“唔，这样说来，其实我只是比别人多知道了一点东西。”凡廉说，“十四年前，你屠完城，站在城墙上，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我就是在那时候看见你的真容的。”

那时候，她躲在尸体和血腥味后面，一只手死死攥着才两岁大的凡溪，看着犯下罪恶的噩梦疯狂大笑。

人间地狱，一念成魔。

“你手上握着的是不死国的飞刃，我认得出来。”凡廉说，“这之后，就听说不死国继承人意魇被活活烧死，我就知道那个人是你了。”

何况凡溪的那种直觉从来没错过。

“你手上，不只有这几百条人命，”凡廉的声音沉下来，“屠城，杀生，你的魂魄进不了轮回的。”

“那又如何？”意魇笑了，“既然进不了轮回，那我就不死呗，反正进了轮回也是活着，谁爱去谁去，我不稀罕，只要我活着，进不进都一样。”

“可是你的这具躯体就不一样了。”凡廉看向她，“尸斑已经出来了吧？如果你没有及时找到身体，那你就不得不死了。”

“身体？”意魇觉得好笑，“我最不缺的就是身体。”

她突然笑得诡异，凡廉反应快，躲开了那一刹那的攻击。

那抹黑气撞到了柱子上，而后又分成几股，向四周打去。

每击中一次，就会被分成更多的黑气，越来越多的黑气在大殿中上窜下跳，大殿一片混乱。

“轰”的一声，还魂灯被黑雾击碎，里面的两团光在满地碎片上跳动了两下，没了踪影。

蔺沉叹了一口气，她本以为意魇可以再忍一会儿的。

看来，那位不得不出手了。

这时，一只黑蝴蝶飞了过来，停在了蔺沉的耳坠上。

“好。”蔺沉听完，笑了笑，“走吧。”

尉迟栖盯着手中的书，好久都没有动。

真可笑，他想，自己怎么能凭一个名字就断定自己就是安栖呢？

但他就是不敢翻开那本书。

他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些什么。

“你在看什么？”一个声音响起，尉迟栖一惊，下意识地出手。那人似乎早就料到了，微微地往旁边退了一步。

尉迟栖抬头一看，是蔺琼。

“你不是睡了吗？”尉迟栖站起身，“怎么下来了？”

“闻欧让我到这里找你。”蔺琼说着，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书，“这是医家的书吧？”

“嗯。”尉迟栖轻描淡写地说，“闲着没事干，随便看看，你有什么事？”

“我要去一趟圣殿。”蔺琼说，“圣殿估计要塌了。”

“圣殿？”尉迟栖一皱眉，“为什么？”

“莫一妍的真实身份你知道吗？”蔺琼叹了一口气，“不死国唯一一个被废掉的继承人，意魇。”

“意魇？”尉迟栖想了一会儿，突然看向蔺琼，“你说莫一妍就是意魇？”

“嗯。”蔺琼点点头，“本来以为就是个借尸还魂的事，没想到这个魂来头这么大，我怕凡廉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