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的剧痛想要将他拉回现实。
他本能地问他去哪回来了。在这段反反复复的梦里,他总是这样问安栖。
那时候安栖似乎掩饰地笑了笑,对他说:“刚刚去了客妫那里,我以为她有办法治医林。”
没想到尉迟栖不偏不倚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蔺琼没听清,误以为他说的是医林。
从那句话开始,他就彻底地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了。
疼痛什么的都忽略了。因为他习惯了,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疼了。
那天他笑着对安栖说明天和他一起去北辰看死鹰。
只是后来因为旭城出了点事,耽搁了下来,一直到安栖神形俱灭,都没有去看过。
再后来,最后一只死鹰死了,他也没去看过。
他记得安栖答应了他。
可是他有点心不在焉,一个不小心,把桌前的灯打碎了。
那个傻子还下意识地用手捡,他都来不及制止,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血沾到了碎片上。
“没事的,”安栖当时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不疼。”
“这是什么?”尉迟栖忽然出声,打破了沉默。
蔺琼回过神,略略掩饰了一下慌乱,将打碎还魂灯的罪魁祸首抓了起来。
是一个小光点。
蔺琼轻轻点了点它,光点上窜下跳了一会儿,终于稳稳地停住了。
“计划有变,”云一酒的声音传来,“国师被换了,我怀疑他们要在大典上动手脚。黑圣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他肯定不会让我顺顺利利地坐到那个位置。你身体好了再过来也不迟,凡廉到时候也会到,客妫也会。”
“蔺沉答应我了,上次说好的别忘了。”云一酒的声音顿了顿,说,“不过还是等一切都平定下来再给我吧。”
光点传完所有的话,又立刻消失了。
只有一地渣子证明了光点曾经出现过。
尉迟栖想起来客妫说过云一酒是招摇国未来继承人。
继而又想起来前世镜。
“你听说过前世镜吗?”尉迟栖突然问。
蔺琼一愣,反应过来。
“听说过。”蔺琼有些僵硬,“是面有意思的镜子。”
“听说过?”尉迟栖没有放过这一丝的不自然,“你没见过吗?”
蔺琼顿了顿:“见过。”
尉迟栖突然不想问下去了。
他觉得蔺琼似乎在刻意隐瞒着什么,蔺琼这样的表情,莫名地让他觉得难受。
“云一酒的身份,客妫告诉我了。”尉迟栖生硬地转移话题,“客妫不是有意的。”
“没事。”蔺琼勉强笑了笑,又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没事的。”
“这个打碎的……要紧吗?”尉迟栖用手将碎片捡起一块,“这是……”
蔺琼忽然一把抓过了他的手腕。
“你不怕被割到?”蔺琼几乎是下意识的做出反应,等他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在尉迟栖的手腕上了。
“你……”尉迟栖心情复杂,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对不起,失态了。”蔺琼很快松手,勉强笑了笑,“医离怎么样了?”
“蔺沉来过了,”尉迟栖不留痕迹地收回手,“应该能活下来。”
“好。”蔺琼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好什么,“噬魂兽……醒了吗?我想看看它。”
尉迟栖觉得蔺琼有些不知所措,谈吐间似乎丢失了什么东西:“不知道。你没问题吗?”
“没事,”蔺琼站起身,“我要是有问题,医离就别想活了。”
尉迟栖似乎从这句话里听到了一丝自嘲。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仍然站在那的尉迟栖,说:“最近太乱了,你尽量少出去。”
尉迟栖:“好。”
蔺琼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尉迟栖将手张开,手心中的碎片沾上了一点血,是刚刚握太用力割出来的。
尽管如此,他依旧可以清晰地看到刻在上面的图案。
他太熟悉这个图案了。
这是圣子的标记。
那……刚刚打坏的是什么东西?
尉迟栖看着一地碎片,尝试着想象着那些碎片组合起来是什么样子。
刚刚进来注意力都被寒冷吸引了,他有点后悔没有注意到这个易碎品。
这种材质,一般是用来做灯或者是杯子,不过按照这种份量……大概是一盏灯吧。
一边不易碎的银制雕花也证实了这一点,因为如果是杯子的话用不到这么大殿雕花。
不过这个雕花似乎意外地熟悉。
好像他在哪里见过。
在哪呢?
尉迟栖闭上眼。应该是这个月第事,因为他对于这些边边角角的东西印象不深,而且他应该还仔细看过,不然不会有印象。
他最近都干了什么?
仔细一想,这个月的事情还真是出乎意料地多。
先是黑圣上位,然后圣子失踪,魂塔千年一遇的毁坏,蔺琼扑塑离迷的身份,莫名其妙的噬魂兽,客妫的药,九层棋…没有一件是好对付的。
等一下?圣子失踪那天……
尉迟栖倏地看向手中的碎片。
跖兰那天拿着的还魂灯……不就是长这样吗?
他记得那天因为难得见到书上说的还魂灯,于是就多看了两眼。
那亮的出奇的光雾将透明灯罩上的雕花照得清清楚楚。
他当时觉得那些雕花着实好看,便多看了两眼。
尉迟栖几乎可以肯定这盏灯就是还魂灯了。
但他不敢相信。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拿起守护铃。
转三声,连接的是圣殿的最高守护者。
守护铃清脆地响了三声,轻快的女声很快传来。
“尉迟栖?”那头有些意外,“什么事?”
“想问问你还魂灯还在不在圣殿。”尉迟栖说,“我……”
等一下,尉迟栖突然觉得不对。
跖兰一般都是只叫他的姓氏,很少全名叫出来。
而且这个声音似乎比跖兰的更亮一些。
“你是哪位?”尉迟栖突然问。
“不是你找的我还问我是哪位?”凡廉觉得很纳闷,“我凡廉。”
尉迟栖一愣。
“我连的……”尉迟栖缓缓开口,“是跖兰。”
凡廉也很意外。
“你怎么连的?”凡廉突然问。
“转三下。”尉迟栖说,“我确定我没有多转。”
凡廉没吱声。
良久,她才说:“跖兰人呢?”
“出什么事了?”尉迟栖问。
“一时间说不清。”凡廉有些急,“你等一下午先联系一下跖兰!”
说完就匆匆掐断了联系。
尉迟栖这才发现他什么问题都没有问,莫名又多了一个问题。
这么说……
凡廉才是现在的最高权力守护者吗?
不过按照凡廉刚刚的语气,好像她也不知道这件事。
尉迟栖这么想着,没注意蔺琼带着噬魂兽走了出来。
“想什么?”蔺琼笑着问,噬魂兽进不来,只能乖乖地坐在门口。
尉迟栖下意识地把手攥紧,又是一阵痛。
不过和蔺琼比起来……这点痛不算什么吧?
“你手……”蔺琼还没说完,就听见尉迟栖的守护铃响了。
“尉迟栖,”凡廉的声音几乎有些颤抖,“跖兰好像……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