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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江南,好风景。
这处春水柔柔,那边欢笑盈盈。烟雨朦胧下的乌砖白墙,天青色的青石板路,还有那渔夫划船过桥下船桨激起的水波。
春日江南才最胜!
这就是最好的江南啊。
刘祯打心底觉得这江南的春日太暖,暖得他一身春衣却觉得浑身暖洋洋的,无处安放的悸动的小心脏,度过冬日的种子发了芽,就像是在心里挠痒痒。
这一身黑红麒麟袍实在招摇,时不时引来路人观望。
刘祯不在意这些,他一身、一心、一眼都在意着林冼,连带着周围所有的一切抛去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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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渐晚,刘祯和林冼这厢已经坐在酒楼的雅间中,关上门,屋中只有他二人。
桌上放着一壶酒、几个小菜。
林冼喜欢靠窗看向外面的景色,一个人静静的看着。
开窗而望,江南风景尽收眼底。林冼看得入迷。
刘祯也不发一语。
林冼忽觉有些异相,这刘祯向来和他在一块喜欢说话,今日却不发一语。
林冼看向刘祯,带着小小的疑惑,他问道:“子洛有心事?”
刘祯被林冼的声音叫住,回过神来就对林冼会心一笑。
刘祯温声说道:“无事。只是觉得这春日江南真好。”
刘祯看着林冼,有些痴痴的笑。
林冼叹了口气,也淡淡的笑,低下眸子。
他确实不怎么看得清楚面前这人。
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子洛。
林冼偷偷的抬眸看向刘祯。
林冼小心翼翼的看着刘祯的双眼,一双黑曜石般的双眼,星眼剑眉的俊朗。
可是那双眸子深邃得像是无尽的深渊,林冼朝着那深渊看去,看不透,看不清。
深渊下有个声音呼喊着他,那声音温柔的太过分,任谁人也不会不被其诱惑。
可是林冼不敢看,也不敢下去。
深渊之下会是什么?
林冼扪心自问,想不出答案。
可是怎样才算是喜欢?爱情?
林冼不知。
情爱究竟如何?
怎么磨透脑筋也猜不透。
可是看着重重山峦掩盖住的长安城那处,林冼的心却是格外的坚定,像是所有的血肉都汇聚到那一处地方。
那是长安城。
林冼一定要回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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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冼举盏,一下子饮去这酒,他道:“子洛,又是新的一年。”
刘祯笑道:“是啊,又是和先生的一年。”
林冼望着刘祯,眼角稍弯,也笑了。
林冼却道:“长安近来如何?”
刘祯这时候也是好多酒下肚,不过他还是很清醒,他道:“先生问这做什么?”
林冼知道刘祯警觉,他道:“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是失败,在长安多年,竟没有一人可......”林冼不想说下去,面上一冷笑。
刘祯道:“先生!你还有我!”
林冼看着刘祯道:“子洛,要回长安需要多少人心?”
刘祯:“......”
“数不胜数。越多才越安稳。得人心者得天下,这天下之大,要多少人心才可?那长安城里的人心多么的不易得!”林冼回道。
那曾经是林冼最最不愿意活成的模样。权力、名利,那些曾经像是粪土般在林冼眼中的东西,可是如今林冼不得不在意。
如今的林冼已经不可能再是从前的那个林冼,那个觉得只要一腔热血、一身意气就可以抵挡一切的林冼。
林亦之,林亦之。
长安城终究是改变了这个人。
一袭白衣少年郎,可这一身白衣下的林冼已不再是那个林冼。
一场改制,林冼看明白了许多。一个人怎可靠着一身意气斗得过那些世家权贵。
盛世大端!
只要林冼还没死,他这辈子都不会忘却。那是林冼一生一心为之的东西,即使林冼心性如何变幻,那四个字都刻在他的心里。
子洛,让我送你去长安吧。
林冼看着刘祯,眼中光芒闪烁,是无法抹去的漩涡,那漩涡叫嚣着激起,渴望着。
“子洛。人真的会变。”
刘祯道:“可是我心不会变,先生如何,我亦如何。”
林冼问刘祯:“杀人都可?”
林冼盯着刘祯,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刘祯,杀人都可?
这般的林冼,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林冼,那个一心想着为国为民却又只是个什么权势都没有,什么权术都不会的少年林冼。
长安一游,已是和那故人林冼别过。
人无再少年,林冼有时候看着刘祯,总是会回想起来那长安的日子。
如今刘祯已是这般的刘祯,林冼也已是这般的林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