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沸腾。
大街小巷无不相传。
皇榜上那不为人耳熟的姓氏之人。
林冼,一个长安城不曾闻名的人,此刻却成为了长安城里谈资最盛的。
林氏?!说出去谁会知晓?长安城里叫的上名的世家大族皆无此姓氏。就算上江左孟氏,姑苏左氏,西蜀白氏,皆无此林姓之家。
百年难见的无名之辈竟然荣登春闱第一人,这实在是令众人瞠目结舌。
此般一鸣惊人,真的好吗?!
林冼坐在张勋阳丞相府中,仿佛长安城里沸沸扬扬的谈说与他这个主角无关。
当林冼一大早和李子继去看那皇榜之时,还未到安业馆,便见到人群汹涌,大家谈说不断,好似有什么千古奇事。
林冼二字,震耳发聩。
就连林冼本人也止住脚步,站在原地,不再去往那皇榜之地。
李子继笑了,道:“亦之,我就知道,你会上榜的!不过啊,确实没料到,会是这第一人。不过你也当之无愧啦。”
林冼脑子里思虑万千,为何自己会是第一?!春闱人才济济,第一人怎会是轻而易举之位。
是自己的能力?还是丞相的助力?这春闱第一,真的就是公平的吗?还是,自己也在这长安城里,默默地使用着那些自己瞧不上的“权力”。也许自己,这登上庙堂的第一步就错了呢。
李子继见林冼眼神空洞,人也一动不动。他叹了口气,他知道林冼这人又在多虑。
“亦之,相信自己的能力。国之大器,怎可质疑自己。”李子继说道,“世间万事,怎可皆完全的公平?”
“可我想对人公平。我不想,变成自己最不屑的样子。”林冼回道,抬眸看向李子继。
李子继笑的清风拂柳般,道:“长安城繁华万里,只要不被迷眼不就行了。”
林冼看着李子继,没想到他还记得这句话,自己还以为大大咧咧的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呢。
李子继又道:“我信你,亦之。别质疑自己,你可是万里无一,大端盛世的光明!”
林冼红了红脸,李子继这人夸起人来确实好听,拍马屁技巧一流。可奈何林冼听了许多年,却依旧觉得羞涩。
“叔拓,别乱说这般诳语。”林冼说道,嘴里有些警告的感觉。
“今后会有更多的人信你!你要相信,你不是平庸之人。亦之,我不会认错人。”李子继说着,盯着林冼。“亦之,长安这个大台上,该你登场了。”
林冼笑,向远望去,一重接一重的亭台楼阁遮住视野,只见得原处山峰微微现出头来,他道:“长安城会改变人心。可是叔拓,我不会变,我心更不会变。”
李子继也笑,略略捣蛋的道:“那我也不变好了。”
二人四目而对,相视而笑,春风扶柳过千涛,君在眼前就好。
站在这拥挤的街道上,在这人群喧闹的地方,这个大端朝盛世繁华一一尽显的长安城里,初来乍到的年轻儿郎,他们仿佛说出了好似誓言的话语。
春闱已去,庙堂之上是真真切切的世家子弟,门阀重臣。
一幅幅官衣款款模样,眼里闪烁着勾人丧命的浅笑。
大端庙堂,不仅仅是一个众人站着说话的地方,那里的明枪暗箭,刀光血影,字字诛心。
武可杀人,文亦可杀人。
杀人于无形,只需三言两语。
三言两语间,刀光血影现。
林冼和李子继初来长安,见过长安浮华美景,歌舞酒肆闲谈,美人高楼如云。可这庙堂之险恶,人心之险恶,还未曾一一想见。
誓言,不变。
心,不变。
李子继相信林冼,林冼亦相信李子继。
在这偌大浩瀚的长安城里,得一知己,足以。生死相交算不得,相视而笑,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们懂彼此,只一个眼神足以。
李子继见林冼宽了心,道:“亦之,庙堂见。”
林冼心里也宽慰了,问道:“那叔拓呢?”
李子继一蹙眉头,叫道:“嗷!还没有去看有没有我呢!虽说我这才子身份一直粘你的光,可是我实力也不赖啊。”
林冼笑,“约莫在榜尾待着吧。”
李子继故作怒气,“亦之,你嘲讽起人来,也不赖。”
林冼拱手抱拳,道:“多谢叔拓夸奖。”
“学坏了呀。”李子继摇摇头,后悔莫及,怎会知道林冼也变得这般嘴上不饶人,也不知道这功夫与谁学的。
“多谢指教。”林冼笑道。
“今日就不和你恼,我可得先去看看皇榜才是!”李子继说道,看着林冼笑着,他自己心里也笑了。
还是笑着的林冼最好。
一脸愁容的林冼他可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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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挤进去,看看皇榜。
李子继由下至上一排一排的瞧。
在中央找到了自己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