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有人也张望来。
卢秋年收拾收拾情绪,叹了口气。
林冼和李子继听的真真切切,心里也无比感叹。
林冼问卢秋年道:“君对朝廷不满?”
卢秋年缓缓气息,道:“是对朝堂上那些无所作为的人。我只希望,大端朝好。”
“大端朝,真正需要的是你这样的才俊。”林冼笑道,又偏头对李子继说道:“同行之人,面前便有。天下之大,不知有多少呢。”
李子继笑道:“那要看这机缘如何了。”
“招揽天下才子。”林冼笑笑,“会不会痴心妄想了些?”
“怎会?林大人。”李子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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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秋年对于林冼和李子继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倒是还有些沉浸在自己刚才的一番真情实感的话语里。
林冼有些知己相遇的感受,天下之大,才俊数不胜数,读书人怎会都是死读书?怎会都是求取功名?
“在下林冼,年二十一。”林冼拱手行礼,对卢秋年说道。
卢秋年有些惊讶,面对着白衣林冼的忽然行礼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还是当即反应过来,马上回礼。
“卢秋年,年二十八,若不嫌弃,可唤作卢大哥。”
林冼笑着道一声:“卢大哥。”
李子继满眼惊讶,不过知道林冼和卢秋年这俩人意气相投。林冼虽然是不怎么爱结交人,不过知己难寻,恐怕只会觉得相见恨晚。
李子继差声道:“李子继,年二十三。若是不嫌弃,我也叫您一声卢大哥,可好?”
卢秋年有些受宠若惊,忙挥手说道:“担当不起!怎么会嫌弃!还怕二位叫我一声大哥,倒是降了身份。”
“怎会?”李子继笑着道,“大哥雄伟壮志,必然将来不可说。”
“哎。托你吉言吧。”卢秋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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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闱三日结束。
公布榜名却要在九日之后。
榜单贴在皇城各个坊,全城皆知,这春闱结果。
卢秋年和林冼李子继同考,每每考完,便来问候些话。三人相谈甚欢,结识虽只有短短两三日,却是却也互赠情谊,结为好友。
丞相张勋阳这几日也未曾与林冼和李子继见过面。
春闱之后的事物繁忙,张勋阳时常早出晚归。虽说身子也还健壮,但毕竟上了岁数,有些疲惫。
林冼和李子继也不好去打搅。便在这三日里和卢秋年约谈数次。
每每开怀,便能够谈论大端,谈笑天下。从三百年前的各国纷争,说到当下的大端现状。
“明日便可知晓这今年春闱的结果。林兄弟,李兄弟,可激动?”卢秋年喝了口酒盏,又感叹道:“这长安城里的酒,就是不一般。”
“结果明天才知晓,这时候我们怎知。只能等。”林冼回道。
明日便可只结果,虽说李子继心里大概有数,但还是有些期待。
“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卢秋年冷笑:“还会怎样?还不是世家门阀子弟占去大半江山。”
林冼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道:“总会变的。”
来到长安后,每每与李子继在外饮酒交谈,林冼总喜坐在那靠窗的位子。只要稍微一侧头,便可看见这街道上的人群,那些最最平凡的长安人。
“若是将来相逢,便是缘分难舍。”卢秋年道,“我这辈子还没遇见过这么交心的朋友。林兄弟和李兄弟,算得上与我有缘!”
卢秋年拿起酒壶,给他们三人的酒盏里倒满酒。
“不知今后,可会相逢?便在这长安城里,借着酒,祝二位前程似锦!”卢秋年端起酒盏,对着林冼和李子继说道。
林冼和李子继也端起酒盏。
“多谢卢大哥!”
三人皆是一饮而尽。
“小时候读书,老爹说没用!说那些长安城里的世家大族早就在出生前定好了官位。我再怎么读书用功,也求取不到什么,最多做个芝麻小官,一辈子贫寒在地方上。倒不如对家里生意多上些心,还能够不愁吃不愁穿一辈子。
“我不服气,偏偏要学!老爹不送我去私塾,我便在私塾偷听墙根。四处邻居的书籍都被我借光看完了。便跑到几十里外的书馆借,有时候反被人轰走。不过我也不气,又书看就得了。
“在书里,我知晓了天下,知晓了千年之事。我满腹经纶无处可说。家里人每日为生活奔波,谁又能和我说说我想说的呢?我大概就是个不孝子,一天无所事事地只知道看书。看了十来年也没为家里挣过一个铜板,白白在家吃了二十多年的饭。这次还是偷偷跑出来参加长安城里的春闱。哈哈,若是落榜回家,估计老爹打断我腿!”
“谁又能断言,卢大哥你看的这十几年的书无用呢?”
林冼听了卢秋年的经历,有些感慨。他自己和李子继怕不是运气太好。早早来长安城便有张大人的推荐,后来又结识丞相大人,春闱上榜必然无所阻碍。
可是卢秋年什么也未有。
那一张皇榜上的名字,便注定了他这十几年的用功是否要付诸东流。
林冼有些埋怨自己,是否这样的自己,也是占了上风的,这根本不公平。
李子继看着林冼垂着眼眸思虑着,那一张被酒惹红的脸庞上,眉头微蹙,表情竟然有些歉疚。
李子继约莫也猜测到林冼的心思。
“卢大哥!这真正的豪杰英雄,可不会因为一次春闱失礼便失去斗志。天下之大,总有用君之处。虽说人人都有一登高位的理想,可那高位就那些个,怎得人人都可?你说对吧。所以别那么钻牛角尖,大丈夫总有用武之地!”
卢秋年知道李子继是在劝自己,不过若说落榜而归是否甘心。卢秋年必然是不甘心的。
“这也是个道理。我也不去恼啊,烦啊这些了!若是以后真有机会与君二人再把酒言欢,便是欢喜。我知道二位恐怕早就结识贵人,可进朝堂。二位都是真正的才俊,大端朝的宝藏。”
李子继蹙眉,这卢秋年竟然知晓?
“我也是无意之间所猜测到的。那日见来接你二人的马车,用的是上好的永州绢布。永州绢布从百年前便被定为供奉之物,寻常人怎么使用的到?再想想你们二人来这长安城春闱,却没有半点儿担忧神色。我也约莫才到个三两分。”卢秋年一五一十地说了自己为何会有那番猜测。
林冼和李子继相望对视,看来瞒不住了。
不过这卢秋年却也是个细心这人,能够从那绢布上,便可推敲到这些。
林冼有些歉意,道:“卢大哥。我们也不是故意瞒你。”
“我知道!我这人看人向来精准。有的人只需一眼,便可知晓是否是结交之人。你二人,我初见,便想结为好友。”卢秋年说着,微微酒醉,说话也轻飘起来,却也是真情实意的流露。
“明日皇榜一出,这大端朝堂之上便要再多两位才俊了!”卢秋年继而又狂饮一大口,“哈哈!快哉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