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几样战利品从小门回到校园内，一切如常，根本没人发现他们逃离过学校。
季夏失神的想，如果他自己也一切如常多好。
只是伪装他从来不会，所有潜在的情绪都写在稚嫩单纯的脸颊，无处藏匿。
一路无言，兴致低落，让跟在后面的顾城也很纳闷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们陆续回到教室，正好赶上午饭时间。
被罚抄试卷的林遥终于把打满红叉的错题改完。抓着他们俩去食堂吃饭，顾城也没有找到间隙与季夏说话。他一直担心是不是自己哪里惹他不开心了，不过那个小没心的却听食堂阿姨说有鸡腿吃立马喜眉笑眼的。
他讨好似得把自己的鸡腿给季夏，没心的给他一句:“谢谢。” 然后迅速移开目光低头吃饭，那模样躲瘟神也不过如此？！
顾城更加莫名其妙了，被那句谢谢说的浑身不舒服，好像所有熟络都被彼此间的空气所氧化。
“为什么说谢谢啊…………” 顾城不解地放下筷子，紧盯着季夏，非想要个答案，明明昨天晚上他还让他去家里睡了。
季夏听他语气不悦，倏地抬头，小声反驳道:“你也说啊，为什么我不能说。”
“…………” 顾城少见的语塞，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努力回想着自己是怎么说的谢谢，竭力找理由，一定要赢过他的观点:“我那是礼貌。”
对，礼貌！跟他出发点是不一样。
林遥左右环顾他们俩，无语的没发言。
“那。” 季夏吃着顾城给自己的鸡腿停顿了两秒，接着学他的话:“我也是礼貌。”
“…………” 顾城彻底被堵无话可说，死心闭嘴低头吃自己的饭，还不小心被米粒呛到，咳得惊天动地，惹得周围纷纷回头。
林遥憋着笑给他递汤。
·
“夏老师麻烦你下次把我挟持走的时候也好心给我口水喝。” 陆然翻着白眼下车，脚刚落地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累到虚脱。
去昙花路的弄堂学校里搬回来四大面包车的资料，累死累活的陆然一口水都没喝上，天气又干，嘴唇都裂开起皮了，简直郁闷死。一路都在十指盘算着到底值不值。
做好事没好报！
夏冶能想到他的心思，目光如剑的眼睛罕见的露出点点笑意，不过表面依旧肃然:“多锻炼锻炼，好比你在课上划水。”
“我去，那我划水好歹不会渴死吧！？” 陆然圆目横眉，快被气死的样子。
夏冶终于是被逗笑了，抿唇道:“走，请你吃好吃的。”
“真的 ” 陆然眸子蓦然放亮，拽住夏冶的胳膊，生怕他跑了:“走！”
“…………” 夏冶暗自骂他，没大没小。
陆然怕他不带自己去，一路拽着不肯撒手，直到走的路越来越熟悉，他望见自家学校的食堂时，简直要晕过去。
他最后认命自己还是太单纯，老吽会对自己这么好这个外号可不是白来的。怏怏的走进去，他们高二的吃饭区域在二楼，在转角碰见吃完饭下来的三人。
“哟，溜达的兴致不高嘛！” 林遥先揶揄他。
“滚。” 陆然又升起踹人的想法。
季夏踏下两个台阶，看他一脸苦楚，问:“你跑哪去了？要找你出去玩的，你也不在。”
“当苦役去了。” 陆然也不屑说，说了搞不好林遥要和梁北音说。
“站着干嘛？堵到后面同学了。” 夏冶从楼梯口倏地出现，抬着头恢复一贯严肃。
“哦，我们这就走。” 林遥眯眼笑得像个假月牙，乖巧地露着两个虎牙。
说着，就第一个率先走下台阶出去。
季夏也冲夏冶微微一笑，然后准备低头走过时，被夏冶叫住:“你过来下，跟你说点儿事。”
顾城走在他后面，停下脚步，跟陆然一齐定格目光。
食堂声音很杂，白色管道流水的声音“嗬嗬”而下，流进地下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狭窄地楼梯里环境并不好，它旁边就是洗菜房，所以很潮湿阴暗，地面常年浸湿一股不好闻的气味掺搅在一起；身旁偶尔会有人经过，暗影投射在熟悉的侧颊上。
夏冶不知在洗菜房门口说了些什么，季夏的耳垂罕见地泛红，甚至还有些不自然地朝顾城的方向侧目匆匆瞥了一眼。
顾城没放过那微不足道的局促，紧环绕着他在自己视线里，只见穿着白旧T恤的男生像在叹息。
让他叹息的人安慰似得又抬手拍着他的肩膀。可顾城不觉得那是安慰，仿佛像是某个千斤顶有预谋地落在他骨感的身体上。
夏冶板过陆然的脑袋，推攘着道:“走，吃饭，你不饿了啊！”
陆然被迫走上二楼，临走前冲着顾城担忧道:“帮我看着他。”
顾城大惑不解也没有搞清状况，只点点头。
他走下楼梯，三两步到正发呆的人身边，说:“有什么事吗 ？”
“没有。” 季夏将思绪抽离，视线触碰他，安抚笑笑又重复一遍:“没有。”
“真的 ！” 顾城不信，明明一脸心事。
他不是想问夏冶说了什么，只是简单想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不开心。
季夏眼底闪过犹豫，却也是一瞬间的想法。他继续摇头:“不骗你。”
“好，有什么……” 顾城不善安慰人，怕说错话，但他一向不违心，露出少年人的含蓄:“……记得告诉我。”
季夏掩饰着极力的疲惫，勉强地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声音低哑:“谢——”
“不要说谢谢，” 顾城打断他的话，静淡地望着他，像隐隐下了什么决心。他没主动与人教过朋友，安抚住一颗交朋友时过于青涩的心脏，正色道:“我们是朋友。”
我把你当朋友，所以你不要这么客气。
“我以后也不会说了。”顾城洋洋笑着。
“嗯。”季夏越过他离开洗菜房门口，往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