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化出浮虚幻镜,在镜中,见梅林芳菲,梅树下错落置矮桌,各自桌上一盅茶,一小盏,飘飘袅袅燃一炉香,不见酒肉果蔬,尽是清静寡然之貌,靠中央空出一方地,德明君正慷慨激昂地说着什么,濛昼想从滋滋啦啦的嘈杂声中分辨出他读出些什么,却发现他说的不是什么正经话,她连不起一句话,惹得她有些恼:“他这是说的什么鬼?”
蔺凰倒是拼出来几句话,念着念着就顺嘴了,想起了德明话的出处,出处是蔺凰的痛处,想想就会让美人心肝疼,他忍不住同濛昼吐槽:“说的是他刚出的《明心记》,书初成稿时,他倚老卖老,非要我校正,偏里头是些不值得深读的牢骚话,辞藻浮华,空洞无味,我读一次困一次,稿子拖了十余年才校完。”
话说是花了有十余年,德明见他一次便催一次,但绝不能说是慢工出细活,书的质量真的是没啥保证,因为蔺凰每回想改稿都找不到下笔的地方,通篇“呜呼哀哉”,“悲兮痛兮”不断,这东拼西凑起来四十万字不过是学术垃圾而已!
像德明和鹤杉这样的仙人写书,单纯是因为闲和贱,肚子没墨水,却非要动笔杆子,且不说蔺凰校稿要十余年,就德明自己写个初稿都写了一百零五年又十个月。
濛昼的关注的重点被转移,她现在关心的是究竟是什么书能让鲜少对人作品评头论足的蔺美人儿露出如此嫌恶的神情,她悄声问道:“里头写了什么?”
这可难为了蔺凰了,要怎么定义这类垃圾呢,他想了想说:“算是无病呻吟的悲伤文学,素材乱而散,有融合化用了不少名人名言,有述对赵白恨铁不成钢的,有叹六界物是人非的,洋洋洒洒写了不少,就是看不出他要表达的重点,像流水文。”
“好似听赵白说过他父亲喜欢写日志,事无巨细,日志本还是带锁的那种,可认真可私密了。”
赵白曾经就不正经人爱干的那些不正经事跟濛昼激情讨论过一番,榜一便是写日志,在他顺风顺水的仙生了,遇到的尽是些不正经的人,比如极致双标蔺凰,假正经陆清风,或许列举泓崖墟的,不太具有代表性,那就说那个尊师重道的太老君和喜欢养成的少君吧,单拎一个出来讲,都足以让他界怼上一句:“你们天界都老不正经了。”
但要赵白说最不正经的还是他那个每日一志的父君,今天写浇花,明天写炼丹,偶尔在本子上记上一两段恩怨,内容无聊且无趣。
由此侧面验证了素材的来源,难怪其中有一章能详细具体地写到四百多年前的蟠桃宴,其中细节精细到衣服的纹路颜色,章节名取为“丢桃”,讲的是宴上德明仙君的蟠桃被某某仙顺手牵羊溜走一事,德明在含沙射影地嘲讽了某某仙上费了许多笔墨,又怕读者不知道某某仙是谁,又外加了两百多个字来写此仙素日的行为习惯。
当时蔺凰就惊叹德明的笔真碎,直接说某某仙是陆清风不就行了,多浪费两页纸,玩呐?
在濛昼的脑回路快被蔺凰带出去时,醒悟过来了:“咦,那这也不像在洗脑呀。”
给水神女君洗脑时,战术是捧高她,把她说得好像除了她,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伏魔的天神,给小天狼星洗脑就更加简单了,从需求入手,祭天被说成帮他平仙途。
以上两次洗脑都是有针对性,但目前他们是在广撒网抓大鱼,抓会傻乎乎咬钩的大鱼,蔺凰看了一圈,见角落里的胡如轻与汪眉奉两人盯着书看得两眼无神,就知道他们两肯定不是大鱼,方才濛昼问的问题是在德明的书里,他懒得细说,只道:“等如轻他们回来,你拿书去看看,看他是如何写世事变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