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与李家成通家之好，不仅是顾正收了李武做学生教导文章，李青山亦收了端静为徒教她习武。

当年，顾正带端静回云州收她为义女，李青山是见证人，后来两家往来密切，顾家设宴邀请李青山叔侄俩，饮酒嬉戏时，众人提议投壶，结果端静十发九中，李青山觉得稀奇，将壶放得远了些，依然投中。

相处数月后，发现端静骑射亦是了得，竟好像学过武艺，令菁菁常常嘀嘀咕咕猜测端静以前到底是何身份。而且端静好读书，更喜欢读兵书，因与李家时常往来，发现李将军亦是个待人温和的人，便常常向他求教书中困惑的地方，令李将军打趣道：“莫不是将来要做个女将军，上战场杀敌不成。”

与端静相处日久，李将军越发觉得她聪慧过人，尤其是她在兵法上的天赋极高，她对兵书上提出的问题也越发深刻，他有点惋惜道：“阿静，你可知战场上最忌纸上谈兵，即使你知道再多的兵法、后勤补给调度方法，你也得亲自上战场一点点去体验，更关键是一旦上战场，将士的性命全系在你身上，你根本没有机会去试验你学到的兵法。”

“所以，李叔的意思是兵法还得结合战场实际，而且如果上战场最好是从小兵做起是吗？”

“没错，或者是有机会掌管一小支军队，去经历一些小规模战事，我让阿武去剿匪，就是为了锻炼他的领兵能力，他日上了战场才不会方寸大乱，不知所为了。”

“所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古来天生的名将也就那么几个，更多的将军是依靠自己无数次亲身经历的作战经验，而且后勤补给的情况也每每都不一样，虽说有专门的官员管着后勤，可身为一个将军也必须清楚真实的情况，才好将所有事安排好，这场战才能赢。”

“阿静，我与你说这些，是因为希望你能明白，你读了许多兵书，所看所学到的也是与现实有出入的，如果不能上战场亲自体会，也是不一样的。”李青山小心措辞，他并不想伤害这个勤奋好学的小娘子。

“也是无用的，对吗？”端静笑着答道，“可是如果我不看不学，不是更没有机会吗？我听说璟国的端皇后亲自领兵跟随璟国的高祖皇帝南征北战，后来还被封为神武皇后，而且现在璟国的安国公主还掌兵权，更是亲自带兵平乱。所以女子也未必不能上战场，即便我这一辈子也没机会去展现我所学的兵法，我至少也从兵书上知道了古人和当今的名将在战场上是何等风姿，有物可依托我去想象。”

李将军也才发现端静跟她义父一样有着坚定的信念，以及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脾气，于是摇了摇头笑着问道：“那你可愿意拜我为师，跟我习武学兵法？”

端静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激动道：“我可以吗？我真的可以跟着李叔你学习吗？”

“如果你义父不介意我将你拐来当徒弟就行。”李青山打趣道。

顾正自然是不介意的，他还让自己的好友务必要好好教，端静恭敬向李将军奉茶叩拜，礼成后，便正式成为了李家的学生。

三年来，端静从不曾懈怠，她的自律令顾正都感到惊叹，李青山每次布置的功课，端静都完成的非常好，甚至说是超出了许多。

有一日，端静见李武练的枪法出神入化，挥舞间如银龙入渊，浮光掠影，她并未见师父教过，心生好奇，一问才知，这是李家家传的枪法，长明枪，一共十三式，传言是李家先祖见一和尚所练的棍法，领悟自创枪法。李家枪动作古朴，招招制敌，一击必杀（取自岳家枪）。

后来师父说他曾想过将李家枪教给军中将士，可惜这套枪法所需臂力甚大和身姿灵活，因此须得从小练起，还得时时有人指点教导，不然会轻易伤了身子，李家枪并不能如师父所愿传遍天下。而且多数女子天生比男子体弱，更不能练习这套枪法了，师父的妹妹少时学过几招，后来发现越练越会给身体造成暗伤，坚决不让妹妹练下去了。

每日响午，端静和菁菁都会跟着义父学习古典经义，今日所讲的便是“王道”与“霸道”。

“阿爹，我觉得‘霸道’不好，利出一孔，武力威慑，非长久之计。为上者都应行‘王道’，以理服人，仁爱百姓，百姓自会心悦诚服，至此天下安定。”

“王道系于君之德，那若王不仁呢？要行‘王道’需得君王劳心劳力，可他既有无上的权利，他为何不去享乐，而要去教化百姓呢？”

“这……王不仁，自有大臣会劝诫，也许就会好呢。”这话菁菁说出来自己都不是很信服。

“阿静，你怎么看？”顾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