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杜先生亲口说的!”
陶熹微唤了声:“海棠。”
海棠脸色僵僵的,连声音也怪起来,“大小姐您吩咐。”
陶熹微问:“你喜欢这个杜先生?”
海棠自嘲笑笑,踉跄后退两步,魂不守舍的坐在凳子上。
陶熹微第一次看见海棠这样,心疼的问:“发生过什么?”
海棠却摇摇头,勉强挤出笑来回答:“没事。”
陶熹微总觉得这件事不太简单,就问海英,“怎么回事?”
海英沉沉叹了口气,才说:“说起这位杜先生来,我可能是最了解的。我姐都还没我了解。别看杜先生温文尔雅脾气好,也是一个攀权附势的人。还是个骗子!他之前就骗了窑姐,还想骗我姐姐!幸亏我及时发现才没让他得逞!”
“海棠,到底是怎么回事?”陶熹微语气严肃,看住海棠。
海棠看了眼陶熹微,将头埋的越发低了,声音如蚊的说:“家里情况好的时候父亲请了一位先生来家里给我和海英教书,那位先生就是杜先生。他为人温和,对我温柔,长我七岁。起初我只是尊敬他,后来,慢慢的就喜欢上了他。可不幸的是,父亲被人骗了,家道中落。房子都被抵出去了,我们全家只好老宅搬了出来,租住在筒子楼里。没想到,我又和杜先生见面了。”
“筒子楼里什么人都有,鱼龙混杂。有拖家带口的,还有不少私娼,形形色色的各种人。基本上都没什么钱,勉勉强强过日子。我们隔壁是一个女人,妖娆风韵的女人。听院子里的人叫她窑姐,我和海英也就跟着这么叫了。听娘说,隔壁的窑姐以前是在窑子里伺候人的,身世不好也不干净。很可怜。”
说到这里海棠有一停顿,眸子泛红。
有一阵了,海棠才接着说:“可上下邻里都喜欢和窑姐讲话。直到那日,我碰到了杜先生。他朝我走来,笑容和蔼,金子一样的光辉洒在杜先生肩上,像是不可侵犯的光芒。我很紧张,没和杜先生说几句就跑开了。清闲日子就那么过着,直到有一日我要出门找活,正好碰到窑姐被一个阔太太,”海棠刚说到这里就被云实一声喊打断,“海棠姐!三姨太叫你过去!”
陶熹微柔声道:“你先过去吧。”
海棠点头,将泪憋回眼眶,整理好情绪去见了三姨太。
接下来发生的事海英替海棠说了。
海英说窑姐也是个可怜的人,为了生计逼不得以。
时间很快,炎炎夏日到了,窑姐穿得很少,很薄,坐在大院里吹风,那嘴抹的像是喝了人血似的,叫海棠害怕。回家几次,回回都能看到窑姐坐在院子里吹风,手不离烟,雾气蒙蒙,朦胧中仿佛看到了窑姐眼底的一丝悲哀。她应该很苦吧……
那天,海棠还如往常一样从陶府回家,刚到大门口,就听到一阵骂喊声,听了个大概也模糊,骂的是什么贱货,还有破鞋。海棠心想着这是谁的嘴巴这么毒,打算瞧个究竟,没想到被骂的人居然是窑姐。
“你这个烂货!居然敢勾引我男人!看我不打死你!”
女人的巴掌还没落在窑姐脸上,反被窑姐握住了手腕,听得窑姐嗤笑一声,讽刺道:“你自己看不好男人来怪我?真是有意思。”
窑姐眉梢里也有几分自嘲,松开了那女人的手,说了句滚,那女人又打不过窑姐,骂骂咧咧的就走了。
海棠愣在原地有些吓到,只见窑姐像个没事人一样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海棠的肩膀,笑着说:“你将来以后啊,要有出息,不然会被欺负。就像我一样,被人骂作烂货却还要欣然接受。也是,我就是,这没什么错。”
她笑的自然又苦涩。
海棠呆住了,一言不发,一整天都没说话。
后来,窑姐搬走了,和杜先生一起走了。
她们,再也没见过面。
“窑姐是个好人。可惜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姐姐也不知道。姐姐也时常跟我说,她没能出人头地,还给人当了丫鬟。唉……”
意识到什么的海英连忙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姐姐说您对她很好的,她几次都跟我说能够在您身边伺候是她的荣幸!没有说过一句不好!”
看着海英战战兢兢的样子,陶熹微笑道:“瞧把你吓的。海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
“吃瓜子。”
陶熹微抓了一把放在海英手里,海英怯怯道:“谢,谢谢陶小姐。”
四姨太和杜先生什么关系陶熹微没有再问,心中已经很明了了。
隔天陶熹微凑巧见了杜先生一面,就如海棠所说的一样,他文质彬彬的,着一身灰色长衫,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骨节分明的手机拿着几本书,站在槐树下遮着太阳,但更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杜先生好像有些焦灼,时不时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两人目光相对,杜先生冲陶熹微温和一笑,像和煦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