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果然如谢宣所料，谢母第二天就恢复了精神，待到谢宣苏小佩去去闲山庄那日，已经如往常一样了。
谢宣早和苏小佩说好，不与谢母说去看的是繁生，只说是去找个朋友。谢母听说要出城到个小村子里，果断放弃凑热闹，到临街许大婶家抹牌去了。
如今已入冬月，树叶尽枯，多数已落，几片留在树上的摇摇欲坠，景色原本萧条，幸亏今日晴朗，天空蓝得高远纯粹，偶得几只鸟儿清脆鸣叫，可乌鸦总不讨喜地用它独特的嗓音硬生生地插入，鸟儿的鸣奏顿失和谐。
去闲山庄在帝京西去三十里的妙灵山山脚，路程不远不近，繁生给的路费丰厚，来回几次都绰绰有余，谢宣索性早早雇了辆最好的马车，车内装有软垫，点着火盆，进去不一会儿，谢宣就热得脱下大衣。
今天天气好，城外主道上人来人往，早点小铺被送完货从城里返回的乡下人占满，路边响起各色物件儿的吆喝声，苏小佩时不时掀开车帘看看。
渐渐靠近妙灵山，周围安静了不少，山脚下是个不大的小村，村口一块石头上刻着“曲家村”三个字，歪歪扭扭，勉强认得出来。至于去闲山庄，则在村庄靠山的尽头。
经常去苏氏点心铺取点心的小童早在门口等候，他一身深蓝素布衣，装扮除了整洁些之外，与寻常村人无太多区别，见谢宣苏小佩从马车上下来，一揖道：“二位里边请。”
之后，小童便在前面默默领路，并不多话。
与其说去闲山庄是一处居所，不如说是处园林山水。可惜冬日枝叶残败，情趣减了几分，纵有所损减，也如残荷听雨般的雅致。
如今的繁生多在此处接待来往的达官贵人，受人追捧的清倌多半如此，只在楼中挂牌，并不在那接客，比起妓院中，自然如是山水院落更显格调，也更隐秘些。
童子将二人带到一处小院，立于门外回道：“公子，客人到了。”
“岁寒轩”三字悬于门上，不知何人所题，笔迹端正庄肃，与院中古柏相得益彰。
屋内温暖而不至燥热，淡淡香气缭绕，谢宣不知是什么香，但闻后心神清宁，安静中有一丝怡然，不由脱口而出：“这是什么香，真好闻。”
“此香叫松竹香，二位路途辛苦，繁生有礼了。”
清澈的声音响起。
繁生一身丁香色常居服，银丝云纹袖口，腰悬白玉佩，仅以发带将青丝松散束起。本来如谪仙般的容颜因如此打扮多了一丝沾染烟火气的温润。
苏小佩连忙低头还礼，声音轻柔：“繁生公子。”
谢宣还礼之余，回头瞅瞅异常乖巧贤淑的苏小佩，忍不住一笑，没等她察觉，又转了回去。
“敢问这位小哥姓名？”
“我叫谢宣，。”
“二位想喝点什么？我好叫人准备。”
“繁……子，我想……先去……材……”
苏小佩站在原地如蚊子般小声。
“繁公子，我家娘子想先去看看材料齐不齐全，之后再回来找您喝茶，娘子不大爱喝普通的茶，您要准备就准备些红枣生姜茶吧。”，谢宣主动充当苏小佩的传话筒，把她的话粗声大气地转述给繁生，还附加了要求。
“那我就不客套了，先多谢二位。”，繁生将守在门外的小童叫了进来，“重玄，带客人去西厨房。”
“是。”，门口蓝衣小童应道。
到了专为做点心而盖的小厨房中，谢宣“赶走”重玄，苏小佩才松了口气恢复活泼神色打量四周，只有面上的潮红仍未褪去，苏小佩本来生得白，这下连着两颊带着耳尖都是桃花般的颜色。
谢宣像抱小兔子一样把苏小佩抱在怀里：“好些了没？”
“繁生公子，长得真俊。”，苏小佩把头埋在谢宣的怀里蹭来蹭去，夸着别的男人，谢宣趁机揉乱了苏小佩特意梳成的发髻。
“哎，原来娘子喜欢这样的。那我以后得多去道观寺庙里学学神佛都什么做派。‘重玄，带客人去西厨房。’”，谢宣板起面孔，有模有样地学着，“可就算学会了，也没长神仙脸啊。”
苏小佩笑着锤了他一下：“什么呀！哎呦，你把我头发弄乱了！”
说罢，又锤了他一下。
“你今天也是，怎么当着外人叫我娘子啊，你不说，在外面叫我小佩吗？”
“今天特殊，我怕繁生把我娘子抢跑了，必须叫娘子，时刻提醒那小子，这可是我~娘~子~。”，谢宣把“我~娘~子~”三个字咬得又重又长，好像在吃年糕一样，黏黏腻腻的，说着，他把最靠近自己的食材小盒打开，“哇，妃子笑，还是新鲜的！我来……”
谢宣“尝尝”两字还在肚中，手还没伸进盒子里，胳膊上就被苏小佩拧了一把。
“这是给繁生公子做糕点的，别乱动！”
谢宣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乖乖收回爪子：“那么大一串呢，我就吃一颗……”
“一颗也不行。”
“好，听娘子的。”，谢宣扁扁嘴。
“阿宣放心，就算繁生公子再俊我也不会被拐跑的。”
苏小佩背着谢宣道，声音和刚才与繁生说话一样小。
“待会儿我帮娘子烧灶，不用他们的帮工。”
“你还会烧灶嘛？”，苏小佩回身生气道，“你都多久没在我做点心的时候帮我了？”
“会，会，会。保管娘子满意。”，谢宣拍着胸脯保证道。
苏小佩又笑了。
俊俏的郎君，有很多个，苏小佩觉得就像谢宣说的神佛，有机缘的时候远远看一看就满足了，她可不想每天都在神佛身旁，那样肯定很累的。她不想要繁生公子，她只想要她的夫君，和他永永远远在一起，嗯，虽然，她从不叫他夫君。
再者，自己家这个虽然不正经些，不学无术些，好吃懒做些……但虎牙一呲，眯眼一笑，苏小佩觉得，比起神仙无可挑剔的容颜，她更喜欢这个曾经邻家少年的生龙活虎。
当然，这样的情话，只有她不要脸的夫君说给她听的份儿，她可说不出口。
“对了，待会儿再见繁生公子，别想到哪儿是哪儿竟瞎说。”
“是，娘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