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头发我梳不好了,怎么办?”肖贝问他。
傅远山来了兴致,“我试试。”
傅远山一上手肖贝就知道没戏,因为他拿辫子的姿势跟自己刚才一模一样,他甚至怀疑是不是世界上所有男人给小孩梳辫子都是这个姿势,但是用别的姿势他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下了。
十分钟后,秘书进来送文件,看到了这样一幕。两个一八零加的男人围着一个小女孩的头,一人一把头发,姿势极其怪异,小姑娘一副要哭了的表情。
傅远山看见她进门,把手一撒,指挥道:“你,过来,给她把头发梳了。”
肖贝也一副累瘫了的样子,傅远山把他拉到一边,白瑶撇撇嘴,小声说:“傅总,女孩子头发不能这么作的,看给人家弄成什么样了。”最后一句几近唇语。
她几分钟就给甜甜梳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双马尾,小姑娘又蹦蹦跳跳地去玩了。
下班了,肖贝总觉得傅远山这几天挺忙的,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他推开门打个招呼,说:“傅总,我走了。”
傅远山抬起头,电脑微弱的光衬得英俊的脸有几分倦容,他说:“过来。”说完以后自己愣了一下,过来干嘛?好像就只是想让他过来一下,离自己近点。
肖贝走过去,等着他下文。
可当肖贝站到他面前时,他发现自己还是有很多话想说的。“明天早上别吃外面的饼,你说,是你自己做还是我做了拿过来?”他只是一个单纯的询问,没有任何反问的意味。
肖贝无奈地说:“那样会迟到。”他对吃饭是一点要求也没有,只是兴质上来时喜欢做而已。早餐这种东西,当然是怎么快怎么来。
“那就我做了,”傅远山冲他笑笑,“回去吧,带着孩子路上慢点。”
肖贝沉默了一下,说:“傅总,你为什么......”他发现自己说不下去。如果有一天傅远山说出口会怎么样他会拒绝,会推开,相处久了没有人会喜欢他的,不如自己早点推开。可是......傅远山现在还没有说出口,那自己是不是就不用急着先推开......
幸好,傅远山没有接他的话茬,只说:“回去吧,路上小心。”
肖贝点点头,带着甜甜走了。
傅远山忙完,Q市的夜幕已经降临,他把头枕在老板椅上舒展了一下,视线落在了桌上的玫瑰花。
他挑了几朵,用剪刀修剪了一下,把电脑关了,拿上衣服和车钥匙,手上捻着几朵玫瑰,出了玻璃门。
把花插|进肖贝那个酒瓶改的花瓶里,他拿指尖拨了拨,关上灯,离开了公司。
今天是肖贝约好去宋洋那儿的时候,他这段时间有些严重,想去做次治疗。傅远山下午出去跟客户打球,还没回来,下了班他就直接去了。
“吃饭了吗?”宋洋拉开椅子坐下。
肖贝摇摇头。
“你这样让我多有挫败感啊。”宋洋翻开病例。
“那你反省反省吧。”
宋洋抬头看他,笑了。肖贝又说:“我就是不想吃,跟你没关系。”
“你不想吃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病,怎么跟我没关系?”
“......那你反省吧。”
宋洋突然注意他的长袖T恤,脸色微变,他叹口气问道:“不嫌热?”
肖贝没说话,玩着袖口。
“又划哪儿了?”宋洋伸手去拉,“让我看看。”
肖贝躲开了。
“什么时候划的,能给我说说吗?”宋洋看着他眼睛。
肖贝想了想,好像是哪天他犯病,感觉整个人要裂开了,拿小刀面无表情地往胳膊上划了十几刀,一下比一下用力,最后刀片被血浸得划到手臂上没痛感了,他才停下。
“前一段吧,”他安抚地补了句:“挺长时间了。”
“那能给我说说是为什么吗?”自残是中重度抑郁症的病发症之一,但肖贝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样做过了,发病是要有契机的,或是事情积攒到一定程度后的结果。
肖贝摇摇头,他不知道要怎么说。推开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心里是不会好受的,他不是不想被人爱,相反他很渴望,但矛盾的是,渴望的同时他又很害怕那种情感,害怕有人爱他,害怕有人为他而受伤害,也害怕那些来了又走的不稳定。还有傅远山,他想想就头大的人。
他看着宋洋,眼里没什么情绪,说:“直接开始吧,我什么也不想说,可能要病入膏肓了吧。”他眉极微地蹙了一下,“快开始吧。”他现在只想对自己的身体做点什么,那种自虐感又来了。
以前每次治疗,都是先聊聊天,再做心理测试,然后根据情况看是吃药还是如何。他已经很久没做过物理治疗了,事实上他从没觉过自己病情轻了,抑郁症这种东西,在他眼里所有的治疗都是吊着,永远没有好的那天。
他说:“做次电休克吧。”
回家已经九点多了,治疗后情绪好了一点,但刚刚吃药吃得他想吐,他去冰箱拿了一盒奶,喝完以后就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