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赵青成过来了,他拍拍我的肩,只拍了一下,他就把手拿开了。等我站起身来的时候,他说:你走开。他的神态,他说话的语气,都毫无保留地流露出了他对我的蔑视。然后,他帮萧潇捆好背包,把萧潇叫到第一辆车上去了。
他的臂上戴着“行动总指挥”的袖套,他就坐在第一辆车上。我脑袋中闪过和他拼命的念头,但只是一闪即逝,无论是心力和体力,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因为我一直在观察赵青成,在这以前,我就发现,他爱上了萧潇。他后来要一个人独自留在大海山区,我想更主要的是,他已经无法忍受爱情对他的折磨。
我刚才说过,赵青成是我最害怕的人。我说不出我怕他什么,但只要他在,我就会觉得自己很是不堪。我无法与他抗争,就像鹰是蛇的天敌。但鹰是没有天敌的,它搏击长空,独来独往,目空一切,它不愿也不会向任何人屈膝。因此,它就是自己的天敌。
他爱上了萧潇,但他不会向萧潇表白,他害怕遭到拒绝,他经受不起失败。这就是他留在大海山上的原因。而你们只是以为他想出人头地,表现自己,踩着同学们的肩头往上爬。你们都错了。
那天,所有在场的同学都义愤填膺,为你啐了他一口而大声叫好。当时我也在场,我的心里快活得要死,你们把赵青成钉在大海山上了,把他从萧潇的身边赶走了。我想,只要赵青成不在萧潇的身边,我就有了报复的希望。因为赵青成才是萧潇真正的保护神,赵青成会为萧潇去死。
而你们,包括季长风和你,都做不到这一点。事实如此,两年多以后,开始在知青中招工,所有的知青,都在为获得一张招工表而明争暗夺。在经过了一次又一次,一轮又一轮的争夺之后,你们终于一个个都走了,像出笼的鸟儿一样,迫不及待地飞出农村。
没有人帮萧潇,大家都自顾不暇,谁也帮不了谁。在你们走了几年之后,留下来的知青已经不多了,萧潇是其中之一,我也是其中之一。我有过招工的机会,但我没有走。那时,我离萧潇已经很近了。为了实现我的目的,我同样做出了牺牲。在前途渺茫的困苦中,我成了萧潇唯一的依靠。
后来,又分下来一个指标,是公社的供销社招工。指标是给我的,但我把这个指标给了萧潇,她走不远,她还在我的眼皮底下。而我,则在村里当了民办老师。
可以想见,在公社供销社工作,萧潇要受到多少人的侧目,从书记到主任,没有人不对她垂涎三尺。这也是她一直没有被招工的原因之一。而公社当时同意我把指标给萧潇,也因为这个原因。萧潇无法忍受那些人对她的骚扰,调到了我们村的供销点工作,这是她主动要求调来的。
那时,你们多已在城里安居乐业,有了家有了孩子,因此,我和萧潇也结了婚。
是的,你问得不错,我终于让她头上长满虱子。我又变了,变得从不洗澡,也不让她洗,我用绳子捆过她的手脚,但这以前,我从来没打过她。我始终像是在做一个游戏,当我在游戏中赢了以后,我开始重新审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