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看了眼浅婴,不久之前沉木林之中那一张张鬼面浮现在他脑海中。
“华州之人不可施术的隔阂已被打破,迦南源暗潮汹涌,倾山却不自知……”他想到自己掌管倾山多年,却并没有改变无字天书的预言些许,一时非常沮丧,“说是补救虚塔,其实一直都是亡羊补牢。迦南源不稳,神鸟如何有祥瑞可现?您这般淤痕累累,就是迦南源现下千疮百孔最好的写照!”
盛鼎懊恼:“是我无能。”
鸾鸟闻言沉默片刻,恢复了矍铄的目光道:“盛公子,您能认清这一点已是很难得的了。《迦南史》自有所言,您无须自责。”
盛鼎轻笑一下,不置可否。
鸾鸟继续道:“此处的确为女床山遗石。上纪初迦南起时,华州山石崩落,大批神兽落跑,鸾鸟先族群衔托遗石至此处,举族蛰伏。沧海桑田,北渊都已化为迦南源上的神域之所,所谓神鸟瑞兽也渐渐已被海市蜃楼掩埋。现在这里,或许只有我还在守着了……”
闻言,盛鼎肃然起敬:“神鸟族志天地可鉴、四水可表。”
鸾鸟摇头:“凤族之前,无他神鸟。鸾鸟本就出自凤族旁支。”
盛鼎了然:“所以您啄引凰女之血才可以化为人形。”
“正是如此。”鸾鸟颔首,“诚如您所言,我们所依附的土地所有变化,都会反馈在自身羽色和身体上,我的先祖亦有不堪战乱而猝。我们一族在迦南源上实在是太久了,我守护在这里也太久了,这些伤口一直折磨着我,日益严重,却无人可诉……乍然看到你们来此,我浑浑噩噩之中攻击了凰女,实为大不敬……无以谢罪。”
她浑身紫青伤痕,日积月累之下让人不忍细看,乍然碰到陌生人闯入,会发起攻击也是情理之中。她应该就是闻到了浅婴的血味才恢复理智,现在有如此清明的神智,大概也是因为饮过了凰女之血的缘故。
盛鼎明白鸾鸟坚持的禽类血脉之道,他是无法改变的,只能安慰道:“凰女不在意这些的。”
此话他已经再三强调,鸾鸟细品之后看向那枚凤翎,嘴角终于扬起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凰女因您留在倾山,您所言一定非虚。盛公子,我是鸾鸟黎兮一族之后,名瓷。奉命在此守护女床山遗石——赤墨洞。”
说着就对盛鼎郑重叩拜了一下。
盛鼎想要还礼,却被黎兮瓷阻止了:“盛公子,万万不可。我受不起。”
盛鼎不解:“如此不妥。”
黎兮瓷依旧半跪着:“您不必在意虚礼。”
盛鼎道:“那您至少起来说话吧,也不必在意虚礼。”
黎兮瓷点点头,慢慢起身道:“凰女这般可是离魂之相?”
盛鼎汗颜:“是。她……救了我,自己却成了这样。我想只有北渊孤城可以救她,所以带她回来了。”
黎兮瓷蹙眉:“凰女离魂,不祥。如今的凤凰是几尾的?”
盛鼎道:“八尾。”
黎兮瓷微微诧异:“八尾?这样岂不是临近涅槃?”
盛鼎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下意识抓起了浅婴的手:“涅槃?浅婴离魂就是凤凰涅槃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