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
“床榻可舒适?”
“嗯。”
“那极好。”他笑吟吟转向众位公子道:“职责所在,何须为难?便请诸位无需再为离某计较。”眸光一转,又望住戚莫生,“爷相信这位捕快一定会秉公处理,断不会冤枉好人。”
等徐大人发飙传唤老戚捕头臭骂个狗血淋头,老戚捕头下来又将她和卢八臭骂个狗血淋头,戚莫生才明白她请回了怎样一尊大神。
请神容易送神难,仵作的检验结果是尖刀割破喉咙而亡,可找不到作案凶器,卢八和老戚捕头搜查了几天也寻不到蛛丝马迹。
衙役提了十几桶清水将大牢里有大片阳光洒入的那间空房打扫得一层不染,灯盏花果一应俱全,外头的权贵们送来的裘毯软缎铺得床榻无比舒适,离颜醒了就翻翻书,乏了就倒头睡,小日子过得无比滋润。
这天戚莫生去看他,他扬了扬手中书本:“都看完了,小捕快,你去街上给爷买两本新的好不好?”
戚莫生坐在街角犯起了难。
月初领饷银,她的那份如数交给了老戚捕头,身上仅剩的铜板又都付了画资,这番委实拿不出钱了。
老戚捕头正在气头上,万不能去找的。找了也未必给。他说是将钱攒起来将来给她作嫁妆,这番话从前她信,可后来,就不信了。
她将头埋进胳膊里,不去看街上赖在父母亲跟前撒娇讨闹的孩子,那样会让她眼睛刺疼。
她是从来没有这种权利的。
戚家三代单传,传到上一辈,祖母给父亲娶了妻,第二年母亲肚子就有了动静。可望眼欲穿盼来的却是个不带把的,祖母当即耷拉下老脸。
那孩子出生就气喘得厉害,不足两月,夭了。
母亲养了一年身体,又结孕胎。祖母去街头算了一卦,老卦师明明白白告知是位公子,可等一家子欢欢欢喜喜备下男孩的衣褥用具,稳婆抱出来的仍旧不是可以传宗接代的带把儿。
祖母气结,“又是女儿,还不如不生。”
不生,莫生。戚莫生,这就是她的名字。
童年光阴就在祖母阴森森的脸色、父亲漠不关心的语气、母亲抽抽嗒嗒的啜泣中度过。母亲不教她女红女容,任她整日跟邻家小子厮混,想让她混得有些男孩模样,能稍稍讨家人欢喜。
她怕母亲的泪脸,也尽心尽责配合舞刀弄枪,然后跟随父亲任职。
母亲再无所出,一年前父亲纳了一房妾。她在追捕一个悬赏逃犯的时候步步深入,后来迷路,遭遇反杀,拼死才逃了一命,却坠下溪涧失去了意识。若非离颜所救,怕等她那沉浸喜悦的父亲反应过来带人找到她时,连皮肉也教野兽啃咬得差不多了。
可归来面对母亲的泪脸,她却恨不得那时就死去。
妾室挺着六甲之身进门,没多久就诞下一健康男婴,祖母乐得合不拢嘴,大摆了三天的酒筵宴请宾朋。母亲哭的次数却愈发多了,终日里头唉声叹气以泪洗面。她没出息给母亲做主,所以也怕面见母亲,后来索性将小窝挪到了府衙的偏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