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家住得稍偏,等她作别书生返回府衙,正撞见巡捕卢八率一干衙役形色匆匆出去。她拦了跑在最后的小衙役问:“寻常小案可出动不了这么多人,出了什么事?”
小衙役答:“哎呀,小戚捕快,你一天没在不知道,刚才临蕖院来人报案,说红牌叫如璎的姑娘被人杀了,老戚捕头腾不开身,徐大人叫卢捕快先带人过去看看。”
临蕖院!
这名字一进耳朵,她二话不说将画筒塞给小衙役,抢了他的佩刀追上卢八。
夜幕掩映下的临蕖院早褪去了白日的喧哗,大红灯笼静悄悄挂在大门上侧,昏黄的光晕照亮了门口围着的一堆人肃穆的脸庞。
比赛结束后遣散了大群观众,但留下的人仍挤得院里熙熙攘攘的,此时大堂一张张窥欲旺盛的嘴脸好奇地反复在鸨母和捕快之间切换,想寻摸出一缕蛛丝马迹。
卢八教他们失望了,喝令一队衙役看住入口不许人乱闯,而后率一队捕快由鸨母领路,通去□□事发地。
绕过几重山石亭榭、一条横跨湖泊的穿山游廊,便是临蕖院最雅致幽静的暗香居。这处荷花开得最好,临水而筑的小榭可谓鬼斧神工、美轮美奂,向来只接待最尊贵的客人,这番出了大事情,围来不少人。
戚莫生踏入雅间,一眼望见的不是地上冰冷的美人尸首,而是临着轩窗品茗的离颜。他月白色挑绣桃花的华衣教鲜血染深了几处斑迹,手却已洗得干干净净,气定神闲捧着茶盏细细品。
如璎姑娘的贴身小婢抽抽嗒嗒哭道:“赛事一完,霜姑娘请离公子到暗香居稍作休憩,想请教琴艺。后来离公子屏退侍者去湖廊赏花,我家姑娘跟去想请教一二,叫我在前园等,不几时却听姑娘尖叫,等我赶去,哪想……哪想……”
语音未落泣不成声。
另一名嘴碎的小厮接道:“如璎姑娘的尸首就躺在地上,脖子被割了好深一道口子。”
卢八瞥一眼地上蒙上白布的尸首,问离颜:“现场只有你二人身迹,离公子作何解释?”
离颜抚摸着掌中瓷盏,闻言笑了一笑。“爷说人不是爷杀的,你信么?”
卢八凛眉。
他打了个呵欠:“那爷便无话可说。这一天可够折腾的,腰酸背疼——请问爷可否先回听风阁补个觉?”
旁座的几名华服公子连忙喝来随从准备轿辇,对卢八道:“请来公家验收过了,便请卢捕快休要胡搅蛮缠。人不是离公子所杀,而是有奸人陷害,这番卢捕快也看过了,可否让个道?辛苦兄弟们来一趟,隔日请大伙喝酒。”
卢八是个莽直武夫,学不来仕人圆滑转圜那一套,只认规是规矩是矩,当下就拉长脸,又多少忌惮着对方身份而不好发作。
戚莫生跨前一步冲了上去,道:“我相信人不是他杀的。”她定定望着那人面容,低低道:“可是府衙总要走程序,你跟我们回去,等仵作验明死因就送你回来好不好?况且若是有人陷害,那你……你便算证人了,在外头也不甚安全。”
其中一个华服公子拍案而起,喝道:“卢捕快,休要过分!离公子哪是尔等能擒的?说到底不过死了一个有点名气的女妓而已,能等你亲自来查收验明,已是最大的容忍!”
卢八冷觑那人一眼,还没回话,就见离颜笑吟吟对上她的目光,问:“衙门里头管饭么?”
戚莫生瞅瞅卢八,迟疑少间,坚定点头:“管!”
“能睡饱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