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里熙熙攘攘,每条街道都充盈着来往不绝的人流,不管是哪个城区,看着都像是盛世的景象,程菏一行从北门入城,一来是鞍马劳顿,二来实在是骑马多有不便,都下马走动活动筋骨,走了小半个时辰总算走到城东边上的孜源居。他们在门口张望一会,竟没见有堂倌出来招呼,程菏和程延同时把缰绳一抛都想进去看个究竟,程菏嘻笑道:“小事,不劳二哥。”程延昂首道:“小事二哥也要照看三妹。”二人同步踏进孜源居大门,一堂倌小跑过来,和声道:“二位公子,是住宿还是用膳?”程菏道:“既住又吃,四个人。”堂倌面露难色道:“最近邺城人满为患,各个客栈都是满客,敝店方才退了一个单间,实是招呼不了四位公子啊……若只用膳,请上二楼加席处落座。”程延皱眉道:“不就是袁绍刚接手冀州么?有必要都跑来邺城混?你去把掌事叫来。”堂倌脸色更为难了:“这……”
程菏瞪他一眼,递过一块玉牌,堂倌接过玉牌,犹豫一下,转身走向后堂。那玉牌是程家信物,玉牌通体温润,是上好蓝田玉打造,正面居中位置是一个古篆的“程”字,背面则刻了隶书体持牌人的名,玉牌没有什么纹样装饰,正反面的四边只是简单的回纹环绕。各地孜源居也就管理者识得,这里的掌事是邺城本地人,姓赵。赵掌事在后堂正和掌柜核对近一月的账目,接到玉牌后和掌柜匆匆赶出来。二人见到程菏,一扶手:“见过季公子。”程菏接过赵掌事递过的玉牌指指程延:“我二哥。”二人又对程延扶手:“仲公子。”程延摆摆手,道:“先弄点吃的,另外,安排个住处。”
程菏他们在客栈后堂用膳,落脚赵掌事家中,赵掌事家并不大,是很小的二进院落,他把家眷挪到前院,把后院留给程菏他们住。
程菏不是第一次离开东阿,像当下邺城这般景象她还是第一次见,人多,铺子多。几十年了,常有天灾,近七八年还有人祸,乱的可以,更甚者常有使人闻者色变的瘟疫,程菏随父踏足过不少城池,哪个不是稀稀拉拉,赶集时也未见有这闹市的三成人那么多的情景。这么多人来邺城,莫不是冲着袁绍的名头?
程菏休息不到两日,尹陌赶到邺城找到了她,这日午后,程菏还约上了郭嘉,几人在院中品茶叙话。寻访郭嘉还在不在邺城,还是程菏亲自指点一个堂倌办的,郭嘉并没有住在郭图家中,而是在城西租凭一处院落。
“文泽,你在家里到底排老几啊?”尹陌看着程菏摆弄茶具,饶有兴致的发问道。程菏头也不抬,边认真手上的事边答道:“不瞒方平姐姐,菏在家中排行老四。”她们二人上一次见面是第一次见,谈论的也都是些女孩儿的事情,各自家事都不曾谈起,尹陌挑眉道:“噢?可否道来原委?”程菏把烫洗好的茶杯置于案上,把冲好的茶水一一倒上,做了个请的手势,淡淡道:“我曾有个姐姐,”程菏语气轻柔,像是悲伤的叙说着往事,她顿了顿续道:“那是在我出生的前三年,那一年姐姐才两岁。姐姐是庶母周氏所生,那一年瘟疫再度横行,庶母和姐姐都染了疫病,没有熬过来,都殁了。其实二位兄长也很爱护姐姐,那时候他们年纪也都小,庶母怕他们有阴影,临终时嘱咐道,以后若有弟妹,那是熙妹妹回来了,要叫三弟或者三妹。于是,从我记事起,我一直被兄长们叫三妹,而家人们则老老实实唤我季公子。”程菏说完,端起茶杯,轻轻的嗅着茶香,然后小呷一口,面容稍稍舒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