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程府一片吵闹声。
“不允便是不允,何来如此多说辞?”这是一家之主程立说的话。程菏再次向二位兄长和祖父投去求助的目光,程浩倚在凭几上,他重病多日,今方有些许精神坐会,却不想儿孙们又闹起来了。程浩终是不忍,又劝到:“立儿,你若是不放心菏儿安危,多派几人跟随便是,如此禁足有何意义。”程菏连连点头:“祖父说的是,二哥也曾想去河北游历,让他陪我一起去吧。”程延一脸茫然看着程菏,突然意会醒悟说道:“正是正是,父亲,孩儿可陪三妹出行河北。”沉默许久,程氏兄妹得了准允,忙做揖奔出中堂。程浩和程武也相继离开中堂,程立传来家臣杨氏兄妹杨姝杨乾,吩咐他们护卫二位公子出行之事。
翌日一早,程菏一行便来到城北大门外等候郭嘉。不多时郭嘉主仆二人来到,一起望北而行。驾有马车出来,程菏执意要与众人一起骑马,幸得程延选了一匹甚为温顺的马给程菏。一路上程菏哼着小调,惬意得像牛背上的牧童。“三妹,你的腊梅酒呢,取一壶与愚兄解渴。”旅途着实无聊,程延开头便调侃自己的妹妹。程菏停下口里的小调答道:“一壶啊?总的也没几壶的。你就要一壶,老牛大开口啊!”众人见程延指了指水囊皆知程延说的是用水囊装的量的一壶,都不禁笑起来。程延拿起鞍下水囊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一匕总可以吧。”
程菏撇撇嘴不说话,杨姝说道:“仲公子,季公子的酒只一坛的,乃留于到河北后用膳时饮用。”郭嘉在沉思中听到谈论程菏的酒,想起她说的带酒上路,反应过来:“美酒安在?”杨姝轻笑指指马车:“在里头。”就这样,一路上众人嬉笑前行,打发许多乏味的光阴。
一日,程菏一行经过一处山坳,在山腰隐蔽处几个头裹黄巾的山贼正在小声嘀咕:“头,有马车,定有货!”那被称为头的贼人点头道:“正是,随从还不少。通知兄弟们,围上去!”方才先声的贼人应诺而去。
转眼的功夫,几个黑影跳出来围住程菏一行人,谈笑声嘎然而止,众人纷纷拔出佩剑。杨乾打马上前几步,厉声问道:“来者何人,何故挡我等去路?”贼头看见郭嘉颇像多年前在濮阳抓的一个公子,郭嘉也正好看见他:“是你!”贼头没想到先被认出,但既然落草,又何必多说:“是又待怎样,我和兄弟们需要点财物打牙祭。”不容分说,贼头命众贼一拥而上,杨氏兄妹正要挥剑护主,程菏大声喊道:“莫伤了性命!”二杨手顿在半空,程菏补充道:“他们也是普通百姓,不得已才行凶的。”程菏在黄巾之乱初时受了惊吓,便一直在想,为什么蛾贼要造反,后来她知道了,她去到佃户家看过,去过东阿城外看过,老百姓很多是朴实的,他们每天做的事只是为了一口饭。这山贼就是当年的蛾贼头目,现在暂时没有战乱,但是年年仍有天灾,还是因为他们没饭吃。
二杨听罢,反手用剑鞘击退贼人。
数招后,那伙贼人躺得横七竖八,抚肩的抚肩,捧腹的捧腹,一个个呜呜低嚎着。程延收剑入鞘,淡淡道:“无生计何不自寻来?看你等也算年富力强,何至于绝境?”随即掏出些许铜币掷于地上,又道,“这是一餐之用,回去好好想想此去当做何择,实无去处,到孜源居谋份差事,虽无富贵之日却是不愁肚腹之寒。”言罢,众人继续北行。
程菏一行经卢龙码头,雇得客船,程菏等渡到北岸便上岸游山玩水去了,而郭嘉则顺河而下游往南皮。程菏许是在东阿住着闷了,许是又想着游侠天下,竟就这般远家而行,其兄程延又甚是宠溺这个小妹,有什么帮她担着,有什么也帮争着。
勃海郡各县虽不如邺城繁华却也有其独到之处,毕竟是受战乱天灾较小的郡县,最近的那一次鹅贼余孽伐城幸得奋武将军公孙瓒及时镇压得以早日平复。
每到一处程菏总要四处游玩得差不多才启程。这天,程菏正一人在德州街市上闲逛,正面迎来一张熟悉的面孔,转念间想起,上前施礼:“荀先生。”来人也是楞怔一瞬道:“程公子。”程菏本是闲逛,这便转身与来人并肩而行,攀谈起来:“先生不是去邺城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