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暗下来不久，顾怀便提着三壶凝江酒到寻然阁。

小裴早就吩咐厨房准备了很多下酒菜，见顾怀来了，欠了欠身，便很有眼力劲地跑到厨房去，端着一桌子的菜色回来。

“辛苦了，这里无你的事，今晚早些休息吧。”

小裴应了声‘是’，便不再打扰，缓缓退了出去，掩上了门。

今夜风大，窗户只露了一个小角都觉得有些寒，莫吟渊朝顾怀点了点头，起身将窗户关严实了，才道：“南风定是饿了吧。”

“让吟渊等了许久，是我的错，”顾怀避而不答，伸手开了一壶酒，给莫吟渊和自己都满上了一杯：“许久未同吟渊这样喝酒谈心，难免有些怀念。”

顾怀说的，自然是在江晚楼时的光景。

莫吟渊垂眸不言，却也是伸手将杯里的酒喝尽：“南风可是想听曲了？”

“今夜只想与吟渊聊聊。想来我们从未真正地谈天说地，这是个好机会，不是吗？”

莫吟渊的手僵了僵，竟不知这王爷心里又藏着什么主意，更说不上心里有什么感觉，只得顺着他往下：“我有什么值得跟南风聊的？我这人原本无趣，怕是要让南风失了兴致。”

“你真的无趣么？”

莫吟渊琢磨不准顾怀究竟什么意思，便抬眼看了他一下——怎知顾怀的眼神就这样落在她身上，实在不自在：“……南风究竟想说什么？”

“你与景卿这丫头相处得不错，”顾怀笑了笑，端起酒喝了一杯：“连对我是否有意，都那般直接地告诉她了。”

莫吟渊愣了愣，继而便明白过来顾怀话里是何意了。

约是顾怀今儿去铭格轩，苏景卿与他提起的。

这事提起也没什么，横竖是莫吟渊自己嘴里说出去的，她不打算否认。可是至于苏景卿是怎么跟顾怀说的，那自然不在她的掌控范围之内了。

想着，莫吟渊只得抬眼看着顾怀，觉着这人现下没什么怒气，肖想苏景卿应是没有说些不好的言语。思忖间，终于道：“王爷是知道我的心思的，我只是不想与旁人有不必要的明争暗斗罢了。”

“你就这么不信我，不信我能待你好？”

“王爷待我很好，”莫吟渊只觉苦恼，忍不住低头叹息：“可吟渊也说过，只想好好过日子，有没有盼头的，已然不重要了。王爷，我是不知王爷心里在想什么，可扪心自问……王爷娶吟渊，真的是因为喜欢？喜欢到能上朝请旨，非要把我娶了不可？”

莫吟渊原本不愿说这么多，可想到今天与苏景卿说的话，觉得现在不如与顾怀全盘托出为好：“王爷，你有野心，可不能连同我的心，你也一块儿拿了去。”

“原来吟渊就是这么想的？”顾怀沉默了片刻，并未否认：“喝酒吧。”

他当然不能否认，娶莫吟渊这一步棋，就是因为他的野心。

可他也做不到，莫吟渊终日在府里住着，在自己身边待着，虽然眼里是他，心里却装的是别人。

不知觉，一壶酒下了肚，桌上的菜竟是无人动过。

“如果我说，我就是要连同你的，一起拿了去呢。”

闻言，莫吟渊的手连杯子都险些拿不住，眼神震惊地看着顾怀，似是要在他偏执的脸上找一丝玩笑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