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城乃是剑客,只管护卫和杀人,余者不顾。
王文崖抬了头,看了眼一旁的章秋子,眼见其面色寻常,也不开口,便自顾沉吟了下,先开了口:“事情无非真假,但老朽看来,还是假的可能性要更大。”
“怎么说?”
“原因也简单,卢公虽说向着王爷,但一不可能行此拙劣手段,二也不可能在这形势未明时分,就拿身家性命来冒险。”
见杨淮点头,王文崖便继续说:“如此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卢公蒙受了不白,是遭人陷害。而在此事上陷害卢公,归根结底,目标自然还是在王爷身上。”
“是谁要害我!”杨淮面色阴冷,愤怒的喝道。
王文崖等人熟知杨淮的性子,也不为意,仍旧说着,“这幕后之人,一时恐怕难以浮现出来,但也无非是这几方之一。”
“那几方?”
“首先就是诸王,王爷若是和太子斗的两败俱伤,那渔翁得利的,自然就是作壁上观的其余各位王爷。”
杨淮阴沉着脸,没有接话。
王文崖看了眼,也就点到此处,转而接着道:“其次便是太子,其实也有嫌弃,谁知他是不是以自身做饵,行的苦肉计呢?毕竟东宫上下,可都是安然无恙……”
你虽遇袭了,但毕竟没死,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在演戏?
说起来确实有这可能,但在这时候,说出这话,显然就是有些太过恶毒了。
一时不仅是宁王杨淮,便是抱剑的顾流城,也不由多看了王文崖一眼,只章秋子神色依旧如常。
王文崖自己也神色不变,在他看来,即为阴谋辅臣,就应该将自己的一切都明明白白的刨开给主公去看,如此信赖无间、君臣无隙,方才能够一心图谋大事。
所以,他为宁王谋划,从来不介意展现自己的阴毒。
因为宁王当会明白,自己越是阴毒,越是狠辣,作为他手中之刀,才会越发锋利致命。
宁王沉着脸,依旧没说什么。
王文崖看了章秋子一眼,道,“至于最后一方,便是外邦,太子之争牵连国本,眼下诸国对我大周虎视眈眈,自然也是有可能从此着手,阴谋渔利。”
王文崖一方剖析,确实稍稍理清了杨淮心中的头绪,但那一股愤懑之气,却依旧难以散发出来。
目光从王文崖脸上转过,见章秋子一言不发,便稍皱了眉头:“章先生,你又是如何看的?”
王文崖也随之望了过去。
章秋子面色不动,甚至身形都没有动一下:“王先生所言已然囊括了可能,属下亦是认同。只是眼下,有一要务,王爷或许应该先准备起来。”
“什么要务?”
“卢公入案,无论是否是陷害,也不管何人所谋,但已然是剑指王爷。卢公断然不会随意牵扯王爷,陛下当也不会允许。但卢公身为王爷一系,众人皆知,此刻其牵连入案的消息传开,其余人众会怎么看?那些亲近王爷的忠勇之辈,会不会作出误判?”
章秋子并没有明着说开,但杨淮也是智高之辈,当下便明悟了其所指,默然沉吟。
王文崖神色颇有些复杂的看了章秋子一眼,却也附议:“章先生所言极是,确实要早作准备,而且更应提醒门下,切莫在这时节,中了挑唆之计。”
杨淮默默点头,当下便唤了一个心腹进来,传信下去。
……
天刚刚亮。
紫微城仙居阁,皇帝杨宣一早便是起了。
在宫人们的侍奉下,稍作梳洗之后,杨宣换了身宽松轻便的道袍,喝了碗特制的参汤,便在软塌上盘膝坐了下来。
他的身前摆着一卷经书,稍稍翻看了两眼,便是闭目调息,口中默默轻诵起来。
仙居阁内,早早便燃起了香线,青烟渺渺,带着特殊的幽香气息,弥漫了整个空间,确实仿佛仙境。
自从数年前,杨宣咳血晕倒过一回之后,每日修行求仙,便成了习惯,日日早起如此,不曾有一天停歇。
杨宣不过五十余岁,才坐了十余年的皇位,帝王的滋味实在还没有尝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