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眼里,我从来都只是任性、胡闹、长不大,是不是?”
她突然感觉那么冷。墨黎不由自主地环抱住双臂,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两步,凄厉地一笑:“那日,我遇到了一个戴着玄龟面具的男人。他说他是你的手下,他说你要他传话给我……”
墨黎凭着最后一点力气,缓缓抬起头,迎向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重复着那始终刻印在自己脑海里的冰冷言语——
“殿下托在下转告姑娘,殿下与姑娘已经缘尽,还望姑娘今后不再纠缠。姑娘若重恩义,便好好照料八殿下,也算是还了殿下对姑娘十八年的养育之恩了。”
墨黎将那日的话一字一字念给冉让听,她盯着他的眼睛,问他:“这话,可是你说的?”
冉让抿紧了双唇,面前那双明澈的眼像刀子一般,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他只想避开这双眼睛。
冉让终究还是稍稍看向了远处。
“是。”
只这简简单单一个字,却一瞬间在墨黎脑海中炸开,将她那十八年的生活炸得支离破碎。
她从未想过,原来人言竟有这般的威力,只简简单单一个字,便能将她作践到尘埃里。
几乎在看到墨黎的一刹那,冉让便后悔说出了这个字。那窒息的感觉越来越重,竟是他不能承受之重,竟如同那日他失去了白夜一般……
终于,行动先于理智,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朝她探了过去,可她却先他一步,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像是用尽了墨黎此生全部的力气,她终究踉跄着瘫坐到了地上。
心脏猛地收紧,冉让立即走过来,刚要将她扶起,却听到她轻飘飘的声音。
“别碰我。”
他的手滞在半截,僵怔地维持着要搀扶她的动作。理智上,他很想说些什么,很想告诉她,他是确保了她安全的,他很想说,他做一切决定之前都是率先考虑了她的安危的。可他的喉咙此刻像是被什么扼住了一般,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
墨黎冷冷笑着,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眼里的泪一瞬干涸。她抬起空洞的双眼,最后望向冉让一眼:“十八年相伴,汤山相护,冉让,如你所愿,你的这些恩情,我已倾数还给了你的好兄弟!从今往后,你我互不相欠,生生世世,我只愿和你再无瓜葛,永生永世,形同陌路!”
撂下这话,墨黎毅然决然转身离去。她的脚步从未像现在一般坚决,坚决得仿佛每走一步便都是远离了他一世!
冉让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他望着她的背影,突然的,心脏像被千刀万剐了一般,那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不由得失去了平衡。他立即扶住了身旁的树干,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冉让蓦地抬头,见到墨黎倒在地上,立即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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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暖阁香雾袅袅,冉让单手撑头,守在床边和衣而睡。床上,墨黎仍在昏睡。
她一对小眉头微微蹙着,犹如梦靥一般痛苦地嘤咛了两声,冉让立即惊醒,起身探了探她的额头,这才稍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