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环绕薄纱黑雾的女神上前一步,永恒的夜空随之变幻,夜空中极光般的光带向那个点汇聚过去。
而对面“虚无”尼阿乌和尼阿乌特的边缘,沉默的阿蒙听到祷文,抬起左手,摘下了他的面具。
永恒弥漫的浓灰随之流淌。仿佛有风吹动,向着那个点涌去。
希腊与埃及的创世力量,涌入新生的通道世界,这个特殊的世界开始迅速膨胀!
而此时,希腊与埃及的世界交叠还在继续。
面对这样改天换地,超越认知的异象,两个世界的神都震惊了。
无端的恐惧在心中升起。那是对于未知的恐惧,也是属于神明的预感。
作为世界精魂的神,竟然不知道自己的世界之外,还有另一个世界存在,而那个世界就这么突然地,毫无预兆地降临在了自己头上!
奥林匹斯震动了!
赫里奥波里斯震动了!
希腊的神与埃及的神不约而同开始行动。他们要探究,他们要查明,他们要阻止!
然而下一刻,他们却发现有无穷的力量,完全陌生的力量,环绕在自己周身,压迫着,禁锢着,仿佛千钧重担,仿佛整个天地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
他们无法调动神力。身心的震颤好像把他们所有的力量都震散了。他们只能像凡人般挪动脚步,然而即使快如流星的神,这时也举步维艰。
这是希腊世界对埃及神的排斥,也是埃及世界对希腊神的排斥。这一刻两个世界的神都相当于进入到了对方的世界之中,即便他们依然踩着自己世界的土地,呼吸着自己世界的空气,但作为世界的精魂,他们已经受到了世界交叠的影响。
反而,是身为凡种的普通生灵,包括人类,因为弱小,因为与自己世界的联系很浅,而没有被世界交叠直接影响。
不受直接影响,却逃不过间接影响。大地的震颤形成地震,海洋的震颤形成海啸,山岳河流的震颤造成山崩、洪水,天空、日月、风云的震颤生成陨石、暴风、电闪雷鸣……片刻之间就吞噬了无数生灵。
奥林匹斯金宫中,宙斯沉重地坐在宝座上,瞪大眼睛,竭力催动着体内的神王之力,手中那截雷霆霹雳却忽隐忽现,不受控制。
“怎么回事?!这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他惊惶地叫着,神经质般地仰着头,左右张望。似乎不是在问宝座下侍立着的,同样痛苦虚弱的阿波罗、阿瑞斯、赫尔墨斯等神,而是在向着半空中某个不可见的神明乞问。
赫里奥波里斯拉神神宫中,就连本本石的光芒都因天地的震颤而变得闪烁不定。光芒下瘫坐着的拉,体内毒素的力量受到影响而减弱下去,但他自己的力量也同时被压制,依然虚弱不堪。
他嗅着空气中渐渐生发的惊悚战栗气息,鹰眼浑浊,喃喃道:
“这样的巨变……这种气息……阿波普……塞拉皮斯·普塔赫……”
伊西斯生硬地舞动着手指,惊恐地发现自己对毒素的掌控几乎消失了。她听到拉说的话,恍然大悟道:
“是塞拉皮斯·普塔赫?!他陨落了?还是在阿波普腹中发生了什么变化?”
“伊西斯,你还不肯为我解毒吗?阿波普苏醒了……埃及真的要毁灭了!”拉趁机做出最后一次劝说。
“不——!”伊西斯却咆哮道,“你不用想说服我!当我决心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过这样的结局!不得到你的真名,我宁愿与埃及一同毁灭!”
拉浑身冰冷,心如死灰。看着自己的曾孙女那本来美丽,现在却无比狰狞的脸庞,他彻底绝望了。
天地巨变如此,众神神力被压制,阿波普又要苏醒。到了这样生死存亡的时刻,伊西斯还坚持不肯给自己解毒……
她竟然是真的不惜毁灭埃及,也要得到自己的真名……
她这个生命女神,竟然真的是以埃及万千生灵的生命做筹码,赌这一回,而且不惜失败……
直到这一刻,真正的最后时刻,拉才终于明白了,伊西斯的决心。
他绝望。
他疲惫。
他已经没有力气愤怒,没有力气指责。
他放弃了挣扎。再也不抵抗,再也不坚持。
“伊西斯,你太令我失望了。”他幽幽说道,苦笑一声:“不过我这个神王,也让你失望了吧……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真名吗?你不是想夺取我的力量吗?
“拿去吧,拿去吧。
“我的真名,你早就听到过。你天天都会听到。上下埃及所有的神、人、科胡,也天天都会听到。
“它就是我夜间的死敌,它就是你们最惧怕的那个名字。你们天天都在念着它,谈论着它,恐惧着它,却不知道,它就是我。
“我的真名,就是阿波普·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