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歌扯了一扯身上男装，只觉得被白布束住的胸口有一种难以忽视的别扭感，她对走在前边的萧行之说道：“我们这样偷偷摸摸的，难道是要去什么秘密基地吗？”

换了一身衣服不算，连大门偏门后门各种门都不能走，竟要靠翻墙出来，难不成是府里有其他人的眼线？

她身贴高墙，一脸紧张地探头探脑，唯见暮色四合，四周一片寂静，除他们之外，再无其他人影。

萧行之步伐一顿，回头见她这副草木皆兵的模样，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我见你最近总看一些游侠传记，猜想你会乐于体会一番。”

她猛地一抽嘴角，搞什么，还能不能严肃正经一点了！

他此番倒是没有多做改变，只将素日的锦衣华服换下，穿上一身灰扑扑的半旧袍子，将周身光华掩去了一二分。

凌歌许久不见他这般朴实无华的打扮，想起头一回见他，他也是这样，顶着一张俊逸不凡的脸，却穿着一身灰不溜秋仿佛路人一样的旧袍子，端的是温良宽厚人畜无害。

说起来，还真有些令人怀念。

于是名为严肃字为正经的凌某人眼巴巴地望着他，一双眸子亮似满月。

他将脸凑近了几分，调笑道：“就这般好看？”

她笑眯眯地点点头，神色如痴如醉，令他心头一动，直往那张粉嫩小嘴而去，堪堪要亲上时却听得咚的一声闷响，他眉头一蹙，后头响起一道平直无波的声音：“啧，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果真夜路走多了伤眼。”

这样的话语，用这样清冷淡漠至极的声音说出，着实诡异。

凌歌身子一僵，感觉身前人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一触即分，而后旋过身去。她跟着探头一看，见墙头蹲着一个黑色身影，若不细看，还以为只是一道树影。

萧行之神色淡淡，慢声出口：“好久不见。”

那人大抵是看清楚了墙下两人的模样，身形猛地一歪，又是咚的一声栽倒在地。

凌歌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敢情方才那一声是亲吻大地的声音啊，太好笑了叭！

那人木着一张脸扶墙站了起来，复杂难辨的眼神在面前两人转过，最终停在萧行之身上，如冬雪一般的清冷声音随之响起，“前些日子听说你府上藏了一个晋国女子，我还十分好奇，几时你的风月对象又换了，还是一个男童？”

凌歌面无表情地抽了一下嘴角，这人为何总能用死水一般的语调、冰雕雪砌似的嗓音说出令人无语抓狂的话？神奇的是，他居然与萧行之相识，而且听这语气熟稔，兴许还关系匪浅。

萧行之唇角轻勾，“去了一趟魏国，你的武功丝毫不见长进，连眼力也差了许多。”

那人脸色一滞，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边。向来说不过他，何必再费口舌。

萧行之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旋即速度极快地掠至他面前，一把抓起他手腕，伸指一探，眉心微皱，“你之前受过重伤？”

那人神色别扭地抽回手，“不妨事。”

“韩彻，魏国之行，我想你有必要交代清楚。”萧行之顿了一下，虽还是那副清隽面容，但眸里却已经染了一丝肃然，“回去好生想想。”

他说罢再也不去看韩彻的表情，转身将凌歌抱上马，而后长鞭挥下，扬长而去。

趁着尚未宵禁，一路飞奔过了城门，又穿过郊外一片树林，再绕过一座山头，地势逐渐走低，最后在一处断崖下勒马停下。

凌歌坐在后头被颠得头晕脑胀，这会儿还不忘记问：“这哪来的马？”

明明他们翻墙出来的时候墙角下干净得连片叶子都没有，怎么一对上那奇奇怪怪的人之后就有了呢？她很是费解，难不成他看那人态度不好，将人家马给骑走了？

见她眼神闪烁，他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即一脸无奈道：“暗卫送来的，只是你没注意到。”

“哦……你等一下。”她皱了一下眉头，捂着心口淡定地走到一旁，而后撑着树干猛吐起来。

萧行之见此心头一跳，心知是方才赶路太快，将她折腾惨了，他面上浮了一丝懊恼，连忙过去给她抚背顺气。

凌歌呕出几口酸水后，发觉后背有源源不断的暖流传来，顺着经络蔓延至周身，拧紧发疼的肠胃便逐渐好受起来，她舒了一口气，抬袖擦拭了一下嘴角，回身看他，“我没事了，我们这是到了吗？”

他薄唇微抿，视线牢牢粘在她脸上，她被看得一头雾水，正要发问，又见他默然地拿指腹揩了一下她下颌，有些凉丝丝的触感，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脸一红，忙又胡乱擦了几下，而后抓着他手在她衣袖上猛擦一通。

他忍不住一笑，旋身将她背了起来，她懵了一晌，“诶，这是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