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歌在府里无所事事地绣了两天野鸭子,终于有些腻了,正好今日天气不错,日头晒在身上暖洋洋地,她便兴了出去走一走的念头,谈书听了倒也没阻拦,只道是要准备一下。
结果下了马车后她才知道,谈书这是准备了前后左右几十号的侍卫,一个个地锦衣佩剑威风凛凛,三丈外便能将人吓腿软。
谈书说,这是萧行之事先吩咐的,他们当下人的不敢违抗主子命令,只能请她多担待一些,对此,凌歌感到很是无奈。
就这般后头缀着一群侍卫,甚是招摇地逛了小半时辰后,凌歌再遭不住路人频频投来的好奇目光,随意找了间茶楼便进去了。
那茶楼外面看着不大起眼,里头却挺热闹的,谈书上前一问,得知楼上雅间均已有人。
凌歌懒得再走,扫了一眼四下茶座,指着另一头靠窗的位置对谈书说道:“这外头也不错,就不用麻烦了,坐在那处吧。”
跑堂的小二哥当即眉开眼笑地打了个请的手势,一边引她过去一边说道:“这位贵客的眼光甚好,那处位子紧挨着窗口,外边便是盛名在外的荣嘉街,这平时啊热闹得紧,您临窗望去,便能将整条荣嘉街的繁华之景收入眼底呢!”
凌歌甚是满意,和颜悦色地点头道了声谢。
然而半刻钟后她一脸木然地叫人将窗户阖上,原因无他,外面委实热闹过头了,来来往往的香车宝马将黄尘掀起了一场又一场,场场都往她这个窗边人脸上招呼,她还用得着喝茶吃饼吗?光吃这些沙尘便能饱肚了!
难怪就靠窗的位子没人挤着要,敢情是这个原因!
深感被欺骗的凌歌只想将那小二哥叫回来痛揍一顿,好让他将小费一个不少地退回来。
凌歌满是怨念地盯着那扇窗子,身旁谈书扑哧笑了一下,她作势要发恼,还没说话,谈书突然将笑意一收,手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她见此有些莫名,扭头左右看了一眼,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谈书指了一指她身后,低声说道:“女郎,谈书听到有人在议论殿下。”
凌歌闻言眉梢微挑,仔细听了一会儿,果然听到身后传来的交谈声中夹杂了几个熟悉字眼,她稍稍坐直了身子,手捧一盏温茶细品,以作掩护。
“这燕王殿下啊,往后怕是要青云直上了!前些日子才封了爵位,转眼就有了实权在手,去一次赈灾,又赚足了名声与圣心,委实了不得。别人都说,圣人这次大发雷霆治了代王一干人等,是梁王的缘故……”
那人神秘兮兮地说到这儿却是笑了一下顿住了,直到其他人让他少卖关子,他这才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你们难道还不懂吗?梁王只是幌子,咱们这陛下啊,真正看重的是燕王!如若不然,圣人早在之前就该收拾代王党了,也不必等到现在,如今代王再想要翻身,恐怕难咯!”
有人附和了几句,说他言之有理,也有人不信,话里满是不屑,“圣人若是看重他,能对他不闻不问十几年?能让他出宫建府时没半点官职在身,连一个爵位都拖到最近才给?依我看,他才是那个幌子!这般障眼法竟也能迷了你们心眼,啧啧……”
说到后面,他鄙夷的意味太过明显,同座几人均觉得有被冒犯到,当即遣词造句好生问候了他一番,先头说话那人忙出来当和事老,“诸位都是同窗,几句闲话而已,何以值得这般面红耳赤?”
众人大概都是直性子,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足了两轮才换旁的话题,只是这个新的话题也离不开萧行之,甚至还牵扯到了她。
凌歌低头嗅了一下茶香,轻抿一口后将茶盏放下,懒洋洋地倚靠在凭几上,听身后那几个八卦士子兴致勃勃地大谈她的八卦。
“要说这燕王殿下,早些年不得入仕,在一众皇子中混得最为落魄,那会儿谁曾关心他有无娶亲啊,这当下封王承爵入朝参政了,那风月之事自然也就传得人尽皆知,可见,世人更乐于咀嚼那些风光人物的闲情轶事。”
“唐兄是说近来燕王府突然冒出来的那位女郎?”
“据说,前些日子燕王前去兰水县还曾带着那女郎,举止之间甚是亲近,只是这位女郎来历不明,也不知怎地就得了燕王青睐。”
“来历不明?不是说此人乃是晋国林家之女吗?外头可都传遍了,那林家数代忠良,到了林伯业这一代却是犯下谋逆大罪,累及满门亲族,令人不胜唏嘘……照理说林家三族全被处以极刑,应当无人逃脱才是,怎么这人却能幸免于事,还跑到咱们大秦来了?”
“靳兄这般说,莫非不知今早的传言已经变了?”
“哦?我等的消息却是没有徐兄灵通,还请徐兄为我等解惑一二。”
“我也是今早偶然听家父提起的,‘灵通’二字实在不敢当。不知在座各位可曾听说过良浔与他弟子萧行之之名?”
众人一听,登时打了鸡血一般,纷纷表达了对两人的滔滔敬仰之情,甚者还慷慨激昂地争先背起书来,俨然铁杆粉丝交流会,场面一度失控,累得小二哥两度跑过来请求大伙儿冷静克制一些。
凌歌有些咋舌,厉害了我的萧先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狂热粉!
那位徐兄努力许久终于将歪掉的话题给正了回来,“家父得了消息,据说那位女郎很可能是良老先生的女弟子,萧先生的同门师妹。数月前,她曾在晋国与萧先生一同出现,据说因为长相与林氏女酷似,行走金陵时还曾被人错认过。”
惊讶声接连响起,半晌后有一人当先说道:“此事当真?事关两位先生清誉,可不能随意捏造……咦,唐兄你要去哪?”